所谓青云,不是青色的云,而是指青天之上的白云。
但是,那青云又立刻隐去。
“我的才气已经耗尽!”李文鹰接着大喊,“来人,备车!快!不能让人抢先了。”
在李文鹰朗诵《陋室铭》的时候,孙知府也已经通过文宝官印看到方运。
孙知府是文相一系,志在圣道不在仕途,所以和李文鹰一样,看到后就默默念诵,足足念诵了两遍,才气消耗了一部分,但精神却更好。
孙知府大步向外走,一边走一边怒道:“好你个方运,蔡禾让你来见我,你竟然不见,简直岂有此理!我要亲自问问你为何瞧不起本官。”
一旁的秀才幕僚道:“府台大人,府里那么多文书还没处理,您怎么要出门?你这生气装得一点都不像。”
“少废话,快让人备车,要不是怕李文鹰参我一本,我一定动用疾行战诗。蔡禾有了一本《济县早行》,短短几日写了三篇简信向我炫耀,这口气我不能忍!这《陋室铭》胜《济县早行》数倍,我志在必得,走!”
府衙在城西,而州衙在城东。
江州有句俏皮话形容江州的文院、文官和军方的三位第一人,院君断,将军狂,州牧一直在思量。
此刻小老头模样的葛州牧正在自己的屋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
“那可是镇国炼胆诗文,又是最刚硬的立志铭文,对我好处极大,甚至能弥补我性情的弱点。因为左相和文相相持不下,我才被太后提拔成江州州牧,至今只是进士没能入翰林,做到三品州牧顶天了。”
“若是能拿到他的首本《陋室铭》,我极有可能突破进士,成为翰林,哪怕不能成为一相,也有机会成为六部五卿之一,入内阁成为参议。到了那时,也就不必怕得罪左相。”
“可我要是拿了《陋室铭》,等于宣扬方运的文名,必然提前恶了左相,那可如何是好?”
在葛州牧犹豫的过程中,一辆辆府城高官的马车从四面八方出发,奔向同一个地方。
第45章 六驾龙马
在老石巷的胡同口,一干学子说得吐沫横飞。
景国几十年也出不来一篇镇国诗文,现在不仅连续出了两篇,而且就在他们眼前诞生了一篇,全都心潮澎湃。
连那些士族子弟也滔滔不绝盛赞方运,在镇国之文面前,寒门和士族的隔阂不复存在,只剩下读书人对文道的尊敬。
“此人之才,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当真是满腹经纶。”
“幸好他在这里写文,要是去海边写,那一句‘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必然惊动龙宫,祸福难料。”
“那些龙类和普通妖族不一样,他们最爱才名。当年剑眉公打伤龙孙,那龙孙竟然不生气,而是一边跑一边夸赞剑眉公,说哪天再比试一番。”
“《陋室铭》里的诸葛亮、扬雄和孔子三圣如果在天之灵知道有后人如此,一定会很欣慰吧。”
“我辈读书人心中有圣人,腹中藏千军,所居之处,哪里会简陋!那严跃真是长了一对狗眼!”
“志乃文之根,此子以陋室立志,与三圣比肩,宏图铺展,如虎添翼,才气文宫怕是要根深蒂固了。”
“当年孔圣也是经过多年磨砺才有所成就,方运家世寒微,又苦学多年,《陋室铭》一出,自然毛遂入袋、锥出鸣世。”
“我景国……大胆!何人在城内纵车狂奔!”
“嘘,你没看那是州刑司的马车吗?”
“那……那也不能在城里跑这么快,伤了人怎么办?”那人的气势顿时弱了九分。
“里面应该坐着大人物,起码是一位举人,应该不会让马车伤人。咦?后面怎么还有一辆快车,好像是监察司的?刑司和监察司的大人物都来了,差一个法司全了,莫非哪个官员出事,逼得三司齐出?”
“坏了!另一边还有城卫军的马车,怎么像是包夹,不会是来抓我们的?”
“要是能被这么多大人物包围抓捕,我死了也不冤。”
“那好像是府台的马车。”
所有的秀才士子停下谈论《陋室铭》,许多人本来什么都没做也感到心虚,这阵势太吓人了,抓捕入城的妖物也不过如此。
那些快车越来越近,突然,在东边传来六声极为高亢嘹亮的马鸣声,就见所有的马全都瑟瑟发抖,少数马甚至跪在地上。
那些飞驰的马车立即减慢停下,所有的马都不受车夫控制,惊骇地靠着墙,让出一条路。
六匹比寻常骏马高一头、体长要长三尺的银白大马拉着一辆马车出现,六头大马趾高气扬,都不屑于看一眼别的马。
和普通马匹不同,这六头马身上长的不是马毛,而是厚厚的银白色鳞片。
“江州唯一的六驾龙马,剑眉公怎么也来了!”一个秀才小声道。
那些车上的人骂开了。
“院君大人好威风,知道的当你是大学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圣人驾临!”
“李文鹰!你眼里还有没有昔日同袍之情?”
“哼,剑眉公若不要面皮跟我区区进士争一页纸张,我一定相让。”
一个又一个大员走下车,大源府所有的实权官员齐聚一堂。
州刑司的四品司正、大源府的五品知府、府文院的从五品府院君、府军的从五品府将军、城卫军的六品偏将等等全都在。
在场的秀才门目瞪口呆,这还是平时表面上一团和气的官员吗?怎么个个剑拔弩张,人人对李文鹰一脸怨气。
此时此刻,这些人已经完全抛弃官员的身份,都是以读书人的姿态出现。
龙马吓得住马匹,却吓不住这一位位举人和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