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南嘉对于喻礼的情况稍微有了些猜测,但是她没想到他过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差。
南嘉找到他的时候,喻礼正站在锁着的医务室大门前。因为校医室所在地采光不好,常年被旁边的楼挡着,有些昏暗,所以哪怕是下午也开着灯。冷色的灯光照在他头顶,晕出一圈光亮的同时也把他照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看了一会才发现,他的衣服似乎是湿的,发梢上也有水滴落下来,从到他高挺的鼻梁蜿蜒而下滑落到下巴,最后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明明外面正艳阳高照,他却像是刚从阴冷潮湿的雨中走出来似的。
他听见声音,神情冷淡地回过头,和南嘉对视上之后目光在她脸上停住,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毫无血色的唇紧抿着,漆黑的眼眸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了一片阴影。就好像一副漂亮的油画,唯一不足的是他嘴角的淤青。
南嘉脚步没有停顿地走到他身边,朝医务室被遮住的窗户里看了看:“没人值班吗?”
虽然校医正常来说是双休,但就像是正常来说学生也应该双休,但仍然要在周六到学校补课一样,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有轮班的校医在的。
喻礼在静默中凝视了她一会,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你为什么在这?”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那个晚上在花园里一样清冷悦耳,带着微微的沙哑,仍然很好听。
“我来找你啊。”南嘉从他旁边走到校医室的窗户边,伸出手往栏杆里摸索着,还侧着头看喻礼,“结果上课时间你还不在教室,我找了你很久——啊,果然还在这里。”
从被窗帘遮住的窗户角落摸出了一把钥匙,她自己也有些诧异的样子:“没想到这么久了藏钥匙的地方都没变。”
她拿着钥匙走过来,像是没有发现他浑身湿透了一样,伸手牵住了他的手腕。
喻礼的手指微微收紧,但没有像第一次在花园时一样下意识想躲开,而是被她拉着进了校医室。
果然,医务室静悄悄的,本来应该在值班的校医不知道去哪了。南嘉把钥匙暂时放到了医务室门口的一张桌子上,然后带起了门。
“你来医务室干什么?哪受伤了?”
喻礼没有告诉她,只说:“我没事。”
光看他那张脸就知道和“没事”不沾边,南嘉也没打算追根究底,一身的伤还被人故意泼了水还能是怎么样。总不可能是他自己摔了一跤把脸给摔青了还掉到水池里了。
医务室是有几张床位的,南嘉把他拉到一张床边,然后轻车熟路地在医务室找到了生理盐水和碘伏,放到了那张床边上的柜子上:“你自己涂还是我帮你涂?”
喻礼当然是选择了自己涂,拿过来的时候垂着眼睛跟她说了声谢谢。
而南嘉只是跟他一起坐在那张不大的病床上,看着他给自己的脸上擦药,然后笑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熟吗?以前我经常来这里哦。”
喻礼的动作顿了顿,漆黑的眸子又盯着南嘉看了一会。
的确,南嘉看起来不像是会经常到医务室的人——毕竟学校医务室的权限不够,只能进行简单的护理,一般最多是来拿点药吃,其余的就像是他这样。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以前也是一高的吗?”南嘉无所谓地直接告诉了他答案,“在高中的时候,我经常来医务室,就坐在这里……给你姐姐上药。”
“……姐姐?”
“嗯。你大姐以前总是弄得一身伤,自己抹不到的地方就喊我来帮她。”
喻礼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程晓星的时候,那个稳重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和他有些相似的五官漂亮却格外冷酷,在知道他说自己是她流落在外多年的弟弟时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我会派人来给你做DNA鉴定,如果你是在说谎,我会让你知道欺骗程家的代价。”
她的声音像是不愿意多费一点力气的轻飘飘,语气却不容置疑。
同样的,在喻礼‘夜不归宿’之后,她也没空在意他,只是说:“不要丢了程家的脸面。”
和南嘉口中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小星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很叛逆的,她也年轻过嘛。”南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些不相信,“你姐姐以前可是一高的扛把子。”
南嘉没有骗喻礼,以前的程晓星和现在沉稳又有手段的程家老大不一样,当初才十六七岁,年轻气盛还处于中二期,和现在的程似锦唯一不同的是她染的一头金黄色的卷发。
当时她和程晓星不是一个班的,刚入学的时候在别人眼里也是风评两极,一个是温柔有礼貌的年级第一,一个是一言不合就把人拉出去打的倒数第一。程晓星还总是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放学了带着一群小妹小弟到她班上堵她,让南嘉帮她写作业。刚开始班上的同学还以为她得罪程晓星了——实际上只是程晓星从小到大都这样而已。
后来其他人就知道了,原来南嘉和程晓星不是仇人,而是朋友。因为程晓星会带着人把那些追求南嘉被拒绝了还死缠烂打的男生拖到小树林里,“规劝”一下他的行为。
一边跟他说着,南嘉看喻礼脸上的伤口药擦的差不多了,唔了一声,然后说:“你脱衣服吧。”
“……”
喻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苍白冰冷的脸上带上了一些错愕,还有不明显的晕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