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歌嗅到他口中的血腥味。
你这没良心的……
他常这么笑骂她,无可奈何的宠溺,像喜欢极了她。
“我死了,你难过吗?”
遥歌还是摇头。他又低声骂了句,仍骂她没良心,许久才道:“不难过也好,反正我也不是真心待你……”他呢喃着,声音渐小。
从前说要结为双修,不过贪她手中掌着的那串藏玲阁钥匙,他们都是低修,想活下去就得拼了命往上爬,可要说不喜欢,其实他也想过的,她天赋奇差,寿元必定短,他再怎么混账,至少会保她平平安安地活到百岁终老。谁知道,会是他先死。
后来他们都修上去了,顺顺利利地活了两百年,互相借势,互相倚仗,那些念头在这分不清是利是情的岁月里慢慢混乱,直到今日。
两百年一个晃眼,无数过往在脑中闪过,化作唇边回味的笑。
“师姐,头低下点。”他眨眨眼,有些调皮,“我有些话和你说。”
季遥歌顺从地低头,在靠近他的一瞬间,白砚用尽全力微一仰头,唇不偏不倚地贴在她唇间……轻飘飘的吻,毫无力道地擦过,他的气息,在她唇间慢慢地绝了。
有根泛着青玉光芒的细骨自他天灵盖浮起,那是他的灵骨。看到此物,季遥歌才算相信,这人是真的没了。
她看他,这人像睡着一样,似乎随时会开口怼她,亦或是突然亲来,但她也清楚,他不会再醒了。
六道众生,不论人畜妖鬼,但凡有灵,皆有灵骨。
灵骨,便是一生执念所化,或爱或恨或怨或悲或喜……
是她修行必噬之物。
但这也是……白砚此生执念。
第60章 杀阵
耳畔是嘈杂混乱的种种声音, 季遥歌充耳不闻,风卷起枯叶沙石飘飘扬扬落了白砚一身。她抱着他, 胸中一片空白,既没有痛也没有悲, 情绪平静得让她觉得自己不像个人。
青玉似的灵骨在半空中旋转片刻,似受到召唤般径直往她额间飞去,没有任何抗拒地没入她眉间悟眼。元神似被温泉水包裹,暖且舒坦, 魂海变得温热,有涓涓细流汇入早已空白的位置。
这是她吸收到的第一根来自人类的灵骨,只是她从没想过, 这根灵骨会来自于白砚。
她顺从地闭上眼, 脑中忽然疾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十二旒冕冠发, 玄衣朱裳章纹遍织, 一步一山河, 她, 亦或是他踏过百官朝贺, 登上至尊。珠旒之下,是强作威严的稚嫩眉眼, 幼帝临危继位, 以七岁稚龄登基, 面对国之将破, 山河不守的衰败……
那是白砚的前半生。
“遥歌?!”有人在她肩头轻轻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