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风飒飒而起,云涌如浪,下方是广阔天地,二人似缠线的风筝,又似两尾青蛟,于云间缠绕,载浮载沉。他的声音和着风声在她耳畔响起:“人间至欢,有四字可喻——翻云覆雨,今日便同你一试。”
语罢换来季遥歌咬牙切齿的一声低吟。云池天海的灵气源源不绝地钻入身体,对外界的感知被催发到极致,风丝云絮、天地山海似都化作她的身体,五灵之息被逐一感触,正是五感极端敏锐之时,他的炽热来袭,刹时间天地倒置。她体内媚骨诀已自行运转,百媚丛生,既是抵抗亦是逢迎,是恰逢敌手的痛快。
霜青二色长发在空中交缠成结,云海搅腾变幻,只余幽长音韵向四面八方传递。
也不知多久,云、雨方安。
季遥歌的四肢身体俱疲,极致感知仍在巅峰之端,忽闻他一声轻吼:“季遥歌,准备闭关。”
她微微一怔,不待问话,他双手成掌震拍在她后背。几声“嗤”的破肉之音响起,埋在她体内的六根银针从她背部飞出。这六根银针一出,她神情骤变,四肢百骸竟有剧疼浮生,宛如裂骨撕心。青角玄甲牛的灵骨反噬之力,超出她的想像,若无他这六根银针镇压,只怕她在数日之前已爆体而亡。
这六根银针不止压制了玄甲牛的灵骨,亦驱散她的痛楚,才令她毫无所觉,难怪他一直急着闭关。
不是为了他自己,是因为她。
“别担心,我在。你境界修为虽强,然而毕竟还是凡体,很难承受化神期的力量。我在你体内留下元阳,可助你抵御这股力量,云池天海能大幅提升你的感触,有助你吸纳玄甲牛的灵骨,但这个过程有些痛苦,你要撑住。”他的声音响起,近在耳边。
云池天海在提升她感触的同时,自然也放大她身体受到的痛苦,所以这个过程极其难熬。
季遥歌心中一念闪过——他说的双修,竟真是双修,以他至罡元阳助她媚骨渡情,哪里是为及时行乐?
可她已没办法开口,肉身的裂骨之痛让她几近疯狂,腹中金丹却受他元阳润泽,绽起无数股霸道炽烈的气息,顺着经脉向四肢百骸游去,最后钻入骨内。淡淡金光透肤而出,她只觉一身筋骨如金似铁,对抗起玄甲牛爆冲的反噬之力。
剧痛搅乱她的神志,她很难凝神吸纳灵骨,身体浮出一层细密汗珠,目光几近涣散。元还飞近她,将额头抵至她眉心,双掌托捧她的脸颊,道:“放松,莫抗拒,我进你元神助你。”
语毕,他额间青光一团,倏尔钻入她眉间间,飞往她的元神虚空。
她两番入他元神虚空,这却还是他头一回进她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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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她听到他的声音,元还进入得并没什么阻碍,片刻后就已落进季遥歌的元神虚空。
她的元神虚空和普通人不大一样。她的虚空比寻常同境界修士,要大上三四倍不止,而结丹期的元神虚空,照理来说有界可循,她这虚空虽也有边界,但界线模糊,可以看到界线外围无尽黑暗,皆是她未完全觉醒的精神虚空。
庞大且深不可探。
元还心中暗暗惊叹,可眼下却非诧异之时,他很快在虚空中飞了一圈,却没发现她的元神虚体,只感受到乱窜的气息从一处涌来。他循踪而去,看到她的魂海已翻腾如沸水,色浑而浊,暴戾之气便从魂海底部窜出。魂海中央,季遥歌的元神虚体已半没其间,魂海下似有巨大力量将她拖入其中欲要吞噬。她挣扎得艰难,却仍越陷越深,虽也望见了他,可目光无声,她竟连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化神境界的灵骨于她而言,不啻于灭顶之灾。
不过须臾瞬间,她的虚体陡然下沉,没入魂海之内,被卷进一团浑噩。元还纵身追去,未及多想便化作青光追入她的魂海。
以元神入他人魂海,那是极险之举,稍有不慎便要被吞噬,然他已顾不上许多。她的魂海浑浊不堪,充斥着兽类暴戾之气,四面八方挤压着他的元神。魂海已搅如漩涡,他施展全力抵御外界压力,一面往漩涡中央游去。游涡中央有一团紫黑色雾体,正不断向外释放霸道暴戾气息,将魂海内的所有杂物都吸入其间。元还一眼瞥见季遥歌的虚体正被卷进雾体,他暗道不好,倾力游向她。
很快,他便靠近季遥歌。她已昏沉闭眼,身如浮舟流向漩涡中心。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要将她自漩涡内拖出,可手才触及她的手腕,她却忽然反手一握,紧紧攥住他的手,双眸骤然一睁,瞳孔竟已完全转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