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和尚?她赶紧摇摇头, 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和尚那样没人性,不要自取其辱了。
面对这复杂迷离的情况,千秋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不卿坐禅结束,睁开眼,少女还在睡。
往常她都是在他坐禅结束之前就会醒来的,先跳进温泉里面泡一会儿,然后会去附近摘些果子回来,这时候,他坐禅刚好结束。
可今日,他结束了坐禅,她却还在睡着。她的呼吸声似乎与寻常有些两样,又浊又沉又急。
不卿起身,走到千秋厘身边蹲下。
她面朝树干,不卿看不见她的脸,伸手想要将她扳过来,手却在快要触碰到她身体时一顿,又缩了回来。
“醒醒。”
千秋厘没有动静,不卿又喊了声,她仍是没有动静。
不卿将她扳了过来,便看见千秋厘脸颊上的两团潮红。她双眼紧紧闭着,皱着眉毛,嘴唇红得不正常。
不卿的手探上千秋厘的额头,一片滚烫。她病了。
千秋厘觉得身体里面像有个火炉在熊熊燃烧,烧得她难受极了,头晕晕沉沉,眼睛也睁不开。
她恍恍惚惚的,似乎回到了七百三十岁的时候,那时的她还是个小不点,哥哥很温柔,最喜欢带着她到处玩儿。要么抱着她,要么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
那一年,她生了一场大病。
在此之前,她的身体一直十分健壮,无病无痛。后来听不死奴说,她那次病得不省人事,连心跳都没有了,险些没救回来。
爹娘为她出去找药,哥哥留在不死城陪她,没日没夜地照顾她。后来,她还是挺了过来。也是从那一次生病开始,那个温柔的哥哥便再也看不见了。
褚双拾不再带她玩儿,他变成了整日里追着她揍的哥哥,还为了她特意设了那个名叫“蒙头暴打”的结界。哥哥的蒙头暴打是真打,不把她打得浑身散架不罢休,再来给她疗伤。
后来,她挨打的次数渐渐少了,也越来越强,再后来,哥哥已经近不了她的身了。可惜,即使她变得强大了,那个温柔的哥哥也没有回来。
千秋厘烧得浑浑噩噩,感觉到有人将她抱了起来。
她伸出手一把将那人圈住,迷迷糊糊叫了声“哥哥”。
不卿脊背一僵,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一头被她睡得乱糟糟、毛茸茸的头发,上面还粘着几片叶子,像只小兽往他怀里拱。
“哥哥我不舒服。”带着鼻音的嗓音委屈极了。
少女还穿着他的僧袍,被他宽大的僧袍衬得人小小的,小而可怜。她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声音渐渐带了哭腔,“哥哥我不要吃果子,不要吃烤仙人掌,我真的很想吃肉。”
不卿空出一只手,想把千秋厘的头拨出来,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滴在他的手上。手上立时升起一阵灼热的感觉,不卿愣了一瞬,猛地缩回手。
少女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在他胸前蹭,眼泪和鼻涕往他僧袍上擦,“我也不要睡树下,不要睡在树叶上,我要睡床,我要睡床,我想回家,呜呜呜呜……”
第二日,千秋厘是在床上醒来的。
她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在做梦,赶紧闭上又再睁开,床还在。木头搭成的床,上面垫着棕树的棕衣编成的棕垫,比地面软和多了。
千秋厘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到一股浓郁的食物的香味。她顺着香味看过去,不卿坐在那里,他前面用木架支了口小铁锅,铁锅下面烧着木头,铁锅里面咕嘟咕嘟在冒着热气,他拿了根木棍在锅里面搅动着。
千秋厘眼睛一亮,欢欢喜喜蹦下床,跑到铁锅前蹲下来,捧着脸,睁大着眼睛看向锅里面。
菌子汤!
各种各样的菌子在锅里面愉快地翻滚着,菌子的香味不断飘出来,又鲜又香,她狠狠咽了口口水。
“碗在你旁边的地上,你自己动手。”不卿淡淡地扔下这句,起身走到另一边。
千秋厘看向脚边,果然放了一只碗,她盛了一碗菌子汤到碗里,鼓着嘴吹了吹,喝了口汤。香死了!她又撩起几片菌子放进嘴里,爽滑甜嫩,简直胜过一切美味。
一大锅菌子汤,很快就被她吃完了。
她快乐地扭头,向不卿比了个大拇指,“手艺不错!”
千秋厘吃完菌子汤,不卿告诉她,自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带她离开。
她听了,越发高兴起来,似乎连病气都跑光了。
他们在这里到底呆了多少日子,千秋厘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日子过得昏昏沉沉的。终于要离开了,千秋厘又高兴又有点不舍。
高兴的是终于能出去见儿子找哥哥了,不舍的是这地方真的很养她的身体啊!她的小葡萄已经有两个李子那么大了。
发现这样一个好地方,千秋厘对于拿不拿回心已经不是十分执着了。她想,她若是要拿回心,肯定要与和尚再纠扯一番的,而她不想和他有什么纠扯了。
不如求求和尚把这地方的位置告诉她。
千秋厘想得美美的,等她找回哥哥,就带上小偶、小黑、圆圆他们在这里住几年,她恢复了样貌他们就回不死城。
让圆圆也跟她一起回去,反正圆圆在这里也已经没有家了。在她心里,程柳圆已经被划归为她的人了。是她的人,她会一辈子罩着。
……
上诸天,无住海。
无住海位于上诸天最北,靠近白波九道。白波九道是九座大雪山,终年被雪覆盖,雪山脚下便是无住海。
这一带常年不见日光,无住海寒冷异常,海面上有冰山,还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浮冰。
浮冰上立着许多人,约莫百来个,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都安静且专注地盯着海面的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