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里怎么不见你这样小心谨慎?”宁夫人哼了一声,接着做下来,拉着宁红英的手笑道:“肖太医说了,你爹就是这阵子劳心劳力太过,没什么大事,他又给开了个方子,说是五天后便可痊愈,你不用担心。”
“是吗?那太好了。不过他这话也未免说的太满了些,五天后便可痊愈?之前京城名医金大夫也不敢打这个包票。”
“金大夫只是京城名医,人家可是太医来的。”
宁夫人眉头一挑,却见宁红英呵呵一笑:“太医又怎样?他才二十多岁吧?金大夫可是五十多了,有数的,大夫越老越好。”
“虽然都是这么说,其实也未必全对。能在你大姐姐身边得用的太医,那肯定是医术高明。人家没说几句话,我和你爹就都被折服了。难为他年纪轻轻,相貌又好,竟没有半点轻浮气息,那个沉稳劲儿……我说一句不该说的,你这飞扬跳脱的性子,就该配这样一个人……”
不等说完,就见宁红英沉下脸,冷冷道:“娘,连小雪都知道,我没有去给他做续弦的道理,你还是我亲娘呢,会不知道?该不会这是大伯父大伯母的意思吧?还指望我去和肖太医结亲,替大姐姐保驾护航。”
说到这里,她眼圈儿都红了,哽咽道:“若是我大姐姐在,她绝不会做出这样事,大姐姐最疼我的,而且从来不赞同这种事……”
“你可别冤枉你大伯父大伯母。”宁夫人连忙解释:“从前不知道肖太医有家室,后来知道了,人家可就绝了这份心思。”
“是吗?如果真的绝了这份心思,怎么你今日又提起来?”
宁红英冷笑一声,就听宁夫人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的儿,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爹娘的这份苦心呢?咱们是什么家世?和你大伯父那边,说是堂兄弟,那也不是正经堂兄弟,隔着两三代呢。这些年靠着他们家,你爹做点小买卖,混了这么个小富即安的境况,出去也不受人欺负,这是你大伯父家对咱们的恩情,千万别以为这就是理所应当了。”
“那就用我去报恩?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关系着我一辈子的幸福,你们要报恩,问过大姐姐了吗?她同意吗?”
“不单单是报恩。实在是我和你爹看过了,肖太医的人品长相,家世医术,配你都是绰绰有余的。咱们不过是个商贾人家,他可是太医院正经的七品太医,这样年轻,将来就是做了六品的院判甚至是正五品的院使,那也不是没可能。你一个商户女儿,给个年轻的七品太医做续弦,难道还辱没了你?况且那肖太医是连你大姐姐都看重的,能得她青眼的人,会差吗?你信不过我和你爹,难道还信不过你大姐姐?“
“信不过信不过,我谁都信不过。”宁红英烦躁起身:“反正你们就死了这条心,我不会嫁,这是我的终身大事,当然要我自己做主,就算将来后悔,也怨不得你们。”
宁夫人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半晌方站起身,勃然大怒道:“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从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小人儿家自己做主?听你这话,你简直是疯魔了。”
宁红英也知道自己这话造次,却并不觉后悔,扭头梗着脖子道:“这是我大姐姐说的,我是听她的话行事,难道娘亲觉着你和爹还比得上大姐姐的见识吗?”
“我和你爹自然不敢比娘娘的见识。可是娘娘到最后,也不得不奉旨入宫,并没有说她的终身就能由她做主,这世间事哪能尽如人意?她不行,你就更不行了。自己想想这番话应不应该吧,自己做主?你经过什么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又有什么阅历眼界识人之能?就敢这般大言不惭。”
宁夫人说完,气冲冲拂袖而去,这里宁红英无言可对,最后只能冲到窗前,对走到院中的母亲喊了一句:“反正我不会给他做续弦,你和我爹就死了这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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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心是怎么做的?糖罐子里沤出来的吗?大夏天,吃这个也不嫌腻得慌,撤了撤了。”
一块豌豆黄只吃了一口,谭锋便皱起眉头,嫌弃地挥挥手,于得禄连忙使个眼色,就有小太监上前拿起点心盘子,悄悄退了出去。
小太监刚出门,杨妍便端着茶盘进来了,于得禄一愣,刚要上前阻止,就见对方娇笑道:“皇上批了半日奏折,也该歇歇,我特意泡的您喜欢的龙井,您赏脸尝一口如何?”
谭锋头也没抬,皱眉道:“我这里已经有茶水了,好好的又特意泡什么茶?”
于得禄忙狂使眼色,让杨妍退出去,却见她理也不理,径自来到桌边,将一个精巧茶杯放下,柔声道:“一张一弛方是文武之道,皇上累了,就该歇息,莫要太操劳了。这茶有我的心意在里头,别的茶,未必有这个滋味呢。”
“出去。”
谭锋看也没看茶杯一眼,冷冷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