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唐灼灼跟前,面上端的是一派风光霁月,说出的话却含了淡淡的笑意:“如此最好,改日你使人收拾收拾,随孤一同前去西江。”
唐灼灼眸子瞪得圆溜溜的,柔若无骨的手指尖颤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地问:“殿下?”
霍裘沉沉抬起眸子瞧她一眼,知道她在诧异些什么。
他抿了抿凌厉的薄唇,淡淡道:“西江虽乱,胜在风景极好,你若是想去就自去准备,若是不想……”
说到这里,他不可抑制地顿了顿,猛的闭了眸子,再睁眼是眼里深邃得如同两口古井。
只是他还未说去下边的话,便被女人抢了先,唐灼灼眼底全是细碎的光,就连声音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之意。
“要去的,妾想去的。”
若是能出去,她自然不会待在这死寂无味的宫里。虽说不合规矩,但既然霍裘这样说了,肯定有法子圆过去。
唐灼灼顿时觉得这趟并没有白来。
霍裘手指轻敲着案桌的桌边,修长的手指落下去发出低低的声音,面色隐在黑暗里捉摸不透。
这话原是他心底一时之气,也料定了她不会应下,毕竟如此好的一个机会自己不在,她又怎会放过?
可她就如此轻巧应下,霍裘心里哪能真的无动于衷?
或许这次,换个环境,他们之间能出现一些转机?
唐灼灼见他突然皱眉不语,以为他反悔了,顿时有些急了,她转了个圈到他跟前,巴掌大的玉白小脸凑到他眼前,道:“殿下一言九鼎,答应妾的事可不能反悔了。”
霍裘玄色的眼瞳望进她澄澈得无一丝杂质的杏瞳里,薄唇微抿,沉沉开口:“太子妃唐氏入寺庙,自请为孤祈福,直至孤归来,可听到了?”
唐灼灼顿时松了下唇,露出上头一个小巧的牙印,她笑得眼睛只剩下两道浅月牙形。
“妾都听殿下的。”
直到唐灼灼带着人回了宜秋宫,霍裘仍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沉思,张德胜进来问要不要传晚膳,他理也没理,半晌才低低轻叹一声。
怎么总觉着是被她占了便宜去?
他站起身来,声音柔和些许,夹杂着外头微黑的夜,醇厚得很。
“不必了,去宜秋宫。”
张德胜自然喜不自胜,心想这太子妃认真哄起人来时那是比谁都凑效。
他已经很久没见着主子爷这样和蔼的态度了。
第十章 养得起
浓黑如雾,迅速的将整个皇宫包围起来,从高大的殿宇到羊肠的宫道,无一逃过。
微一掀珍珠帘,上头润泽的珠子碰撞在一起,叮铛清脆,外头伺候着的宫女太监噤若寒蝉地候着,里头越静,他们这些奴才就越担忧。
六月的夜里倒不显得如何寒凉,冰盆被早早地撤下,照明的灯盏上嵌着熠熠发光的绿松石,窗子里吹进来一些风来,甜香袅袅而散。
许是因为得知可以出宫的消息,唐灼灼清润的眸子里笑意满满当当,连带着对主位坐着的霍裘都殷勤不少。
霍裘略用了几道菜就停了筷子,紧蹙眉心的样子有些唬人,剑目微敛,瞧着唐灼灼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着菜,面上渐渐溢出浅笑。
唐灼灼一抬头,就见着霍裘和张德胜瞧着自己不眨眼,前者还好说,可后者那吃惊的表情根本藏不住。
她朝霍裘抿出一个略腼腆的笑,而后琉璃色的杏眸一转,骄横地瞪了一眼讪讪而笑的张德胜。
都这样瞧着她做什么?自去冷宫待几年试试?吃惯了残羹冷炙能做到她这样就很不错了。
想是这样想,到底还是悻悻低低地哼了一声。
她白玉般的指腹摩挲着玉勺,勺子与碗碰撞的声音清脆细微,将满室的宁静都打破。
吃是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
“殿下这样瞧着妾做什么?”虽说她自个理直气壮心里门清,但对上霍裘漠然的眼,还是咬着唇慢慢红了脸。
吃得稍多些……也不用这样严肃地瞧着她吧?
霍裘见小姑娘放下了汤勺,有些遗憾地抿唇,凌厉的眼神飘向这会子充当木头人的李德胜。
李德胜顿时僵了身子,往后头默默退了几步。
“孤记着你殿里的糕点做得不错。”霍裘的目光在她若凝脂的手腕处停了一会,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
唐灼灼顿时点了点头,眼里升起两轮耀眼的小太阳。
霍裘险些看得迷了眼,目光变得幽暗无比。
“妾昨儿个特意叫人寻了个做糕点的厨子,今儿个下午给殿下送去的就是他做的,殿下要不要再尝尝?”
霍裘触到她亮晶晶的眸子,顿时失笑道:“可。”
唐灼灼一个眼神,旁边伺候着的宫女就悟出了她的意思,行了一礼撩了帘子出去了。
“孤记着你以前吃得少,最近……不节食了?”
霍裘的视线落到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一路向下,越过修长白皙的脖颈,最终停在不堪一握的纤腰上。
她惯来是瘦的,身上没有一点肉,风大的时候她若是出了屋子,霍裘都要怀疑她会被吹走,全然不知她吃的东西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