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替她拿帕子擦掉,她才终于有了反应,一把将桌上的饭菜通通扫落,气得胸口直跳,头也闷闷地疼。
殿下根本就是来通知她一声,顺带着给唐灼灼那女人守口如瓶,偏偏她还不能拒绝。
素儿跪在地上,表情认真地劝:“娘娘切莫气坏了身子,奴婢认为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见钟玉溪望了过来,她接着道:“娘娘您想啊,殿下和太子妃一出去,正是您树立威信的好时机啊。”
钟玉溪眨了眨眼睛,缓缓地笑了,她低低地道了声也是,便不再说话了。
何止是树立威信?这时候正是培养自己势力的大好时机。
再说,她不说出去不代表旁的人查不到,若是查到了又说出去了,也就不干她什么事了。
而此时的宜秋宫里,唐灼灼才喝了一碗绿豆汤,微微眯了眼睛,听着下头传来的消息,笑得正开怀:“殿下给了她管事权?”
“那可不正如了她的愿?”
夏日的夜微凉似水,却也不是太冷,唐灼灼雪白的脚踝上铃铛叮铃作响,她拨弄着才染上颜色的指甲,道:“殿下还应了她什么?”
跪着的小宫女如实答了,却听上头的人轻轻地笑,和气得不得了。
唐灼灼挥手遣退左右,兀自沉思不已。
给了管事权又应下了钟玉溪兄长的职位,霍裘肯定不会是为了自己,他正事私事一向分得清。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霍裘想起复钟家了。
想起前世里朝堂上的格局,她就觉得有些头疼。
钟家是百年之家,虽然如今式微,但底蕴仍在,后辈子孙中除了一个钟玉溪眼皮子浅薄,其余的都能看清局势,钟宇被人陷害一次后也涨了记性,越发的沉稳有度起来。
霍裘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吧。
一夜无眠,第二日被安夏叫醒的时候,唐灼灼才合了眼没多久,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身子软绵绵,好歹还记挂着如画的西江美景,耐着性子更衣梳洗,用过早膳之后就上了马车前往寺里。
她出发时,霍裘的马车已经出宫了。
宫里人多眼杂,他们一前一后错开的好。
等到了宫外,马车平稳驶过一条无人的小巷子,就被几辆宽敞的马车堵住了。
紫环掀开车帘,道:“娘娘,是殿下。”
唐灼灼正窝在车子里打盹,眼睛都睁不开,车帘陡然被人掀开,白光在眼前一晃而过,她睫毛颤动几下,睁开了眼。
男人一身清贵,眉目似剑,她还未来得及起身行个礼,就被他宽大的衣袖抚过一侧脸颊,痒痒酥酥的感觉蔓延到心底,浅淡的薄荷味好闻得很。
她还未开口,就被男人一把横抱了起来,旋即弯腰出了他们这辆马车。
等到了霍裘的马车上,唐灼灼红着脸才要起身,就被男人摁在了怀里,醇厚的声音随之而来:“没歇息好就再睡一会子,还得赶一段时日的路。”
她杏目含水,掩唇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扯过男人腰间的玉牌从善如流地道了一声好。
她又闭上了眼睛,霍裘怀中是她软绵绵的身子,嘴角终于闪过一抹笑意。
她这段时日跟着忙活,又接连病了两场,虽然平素里多有馋嘴,但仍是极瘦的,纤腰一把风都能吹走。
霍裘拢了她垂在脸颊边的发,露出一张精致的桃花面,美人呼吸如兰,乖顺娇小,他看得极认真,像是要把她刻进骨子里去。
他又想起昨日柳韩江说的话,平素里他太严肃冷峻,虽然她掩饰得极好,可到底还是有些怕他的。
这次西江之行,他特意叫下头的人寻来了画册,将西江有名的景点圈画出来,将事办完了,就带着她四处走走。
没了京城那么个大杂缸,也没了王毅这么个搅屎棍,他必要让她将心收回来。
这么一想着,霍裘又抚了抚小姑娘粉嫩的脸蛋,惹来她不满的一声嘟囔。
第三十章
等唐灼灼醒来时, 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霍裘冷峻的侧脸, 祥云纹的衣袖衬在大片的暗黑上, 倒是为他镀了一层晶莹的白光一样。
她半睡半醒,霍裘放下手里的奏疏,瞧了她一眼, 放下了被枕得有些麻的手臂,问:“睡够了?”
唐灼灼点了点头, 杏眸里还带着丝丝倦意, 如同含着一汪清泉, 声音还有些沙哑,伸手抚了抚额:“殿下,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霍裘用手挑了车帘,露出一道缝,足以将外头的状况尽收眼底。
他们的马车正平稳驶过长安的街道,外头熙熙攘攘, 各种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糕点甜糯的香气顺着那条缝儿飘进马车里,唐灼灼默了默。
“殿下……”她抬眸扯了扯霍裘的衣角。
男人抬头,视线转到她白嫩如葱的手指上, 发现她每次都会下意识扯自己衣袖, 这种小动作让他觉得格外舒心,连带着声音都柔和不少。
“嗯?”
“有些饿了。”
霍裘修长的食指顿了顿, 而后朝外头道:“全安,去买些吃食上来。”
外头无声无息, 只是马车速度有所减缓,过了片刻,张德胜手里拿着几块烧饼和糖葫芦掀了帘子进来,才一抬眸,就愣了一愣。
太子妃眼瞧着是才睡醒的样儿,半个身子斜靠在主子爷身上,眉眼带笑人比花娇,更别提眼角贴着的那朵红艳艳的芍药,又媚又娇,而惯来最不近女色的主子爷脸上没一丝愠怒的神色。
相反倒是隐隐还有些愉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