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言贵妃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眸子,而后漠然地问:“本宫吩咐的事,可都办妥了?”
那宫女垂着头飞快瞥了一眼周围,而后才点头低语:“一切都已准备妥了,殿下亲自办的,娘娘放心就是。”
言贵妃这才露出几分释然的笑来。
琼元帝那她已经不指望了,自己再怎么表现得一腔情深,他再如何宠着自己,也比不上他心里元后的位置。
霍裘是元后唯一所出,年纪小的时候,别的皇子都去书院里上学,他却不同,琼元帝亲自教他。
从一出生就是太子,又学了琼元帝的全部手段,能文能武,生生把她儿子压得黯淡无光,导致现在琼元帝压根瞧不上自己的六皇儿。
如今眼看着琼元帝行木将朽,强撑着一口气也要肃清朝堂,为的就是给霍裘留一个盛世江山,这样的区别对待,谁也忍不下心头的这口气。
美名其曰太子监国,真是好一个太子!
奈何琼元帝虽老,但积威深重,那几个有意支持皇儿的老臣再如何意动也是乖乖缩回了爪子,装得比谁都要乖顺,言贵妃瞧了,直气得心尖都发疼。
好在过了今晚,有眼力见的都合该知道如何抉择。
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一个翻身机会!
眼看着轿舆越行越远,唐灼灼对着几个稍显局促的皇子妃道:“咱们去御花园赏赏花吧,等会子日头大了,我可是着不住的。”
三皇子妃率先笑着回应道:“都听太子妃的,妾瞧着前边有个亭子,咱们正好去歇歇脚。”
刘氏还未缓过劲来,眼皮一掀,拨弄了一下自己涂了豆蔻鲜艳的指甲,不咸不淡地开口:“咱们几个里边,自然是太子妃说了算的。”
唐灼灼懒得和她磨嘴皮子,直直往前边的亭子里去了。
刘氏在后头瘪了瘪嘴,眼里滑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之意。
六皇子和贵妃的计划,她自然是知道几分的,可越是知道才越是忍不住得意。
凭什么她唐灼灼就可以处处压她们一头?出嫁前备受夸赞的是她,出嫁后身份尊崇的也是她。
就是瞧不得她那股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儿!
唐灼灼自然可以感受到来自后背的两道灼热的视线,她不动声色地抿唇,等到坐在石凳上了,她才将手心里的汗轻轻拭去。
这个亭子就在御花园里,人坐在里面,既可以欣赏到外面的姹紫嫣红,又可以纳凉吃茶,倒是个好去处。
宫女将上好的龙井一一端到她们手边,唐灼灼还没说话呢,刘氏揭开茶盖面色就不对了,阴阳怪气地冲着上前来的宫女道:“怎么端上来的是龙井?本宫一惯爱的可是君山银针!”
那宫女急忙跪下来认错,还是三皇子妃性格温和,拍了拍刘氏的手道:“好妹妹,这宫里不比自家府里,你又何必和一个宫女较真呢?”
刘氏越发来了劲,眼睛瞅着唐灼灼古井无波的面庞,说的话也越来越不经过脑子:“姐姐这可就说错了,这龙井可是合了太子妃的喜好,宫里都是会捧高踩低的东西,咱们这些皇子妃算什么?”
这话一说出来,三皇子妃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这刘氏莫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不成?这样大声嚷嚷,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一句话的事就可能惹了贵人不喜,她也真是敢说。
还要拉上她和十皇子妃,六皇子有那个野心和胆量,他们可是老实本分得很,没得被一句话拖累,上哪喊冤去?
唐灼灼与刘氏对视着,幽幽然揭开了茶盏,瞧着里头舒展沉浮的茶叶,笑得格外明媚,而后亲自扶起了那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挑眉道:“这龙井泡得不错,合本宫的心意。”
那刘氏顿时睁大了眼睛,就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巴掌一样,瞬间觉得腰都直不起来。
唐灼灼也不避讳她,冲着她勾唇一笑,两根葱白的手指头里捏着的茶盖随之滚落到桌面上,又打了个滚,狠狠掉到了地上,碎成几块。
刘氏的眼皮跳了几跳,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唐灼灼蓦的冷了神色,那模样竟有几分像了霍裘。
“刘氏,你要撒泼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这是你为非作歹的皇子府?”
唐灼灼神色慵懒,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把凌厉的刀,让人听了只觉得脊背发凉。
刘氏和唐灼灼作对惯了,第一次见她发火,顿时有些中气不足,但一双眼里的亮光却是怎么盖也盖不住的,一时间怒气卡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出也不是。
“你三番两次阴阳怪气挑衅也就算了,本宫念着今日皇祖母大寿,是个好日子,也懒得和你计较,没成想你硬是要胡搅蛮缠!”
刘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站起了身大声道:“我怎么就阴阳怪气胡搅蛮缠了?”
唐灼灼冷哼一声,盯着那杯泛着袅袅热气的茶,眼前倒像是起了一片雾,她望向刘氏的眼神不带任何温度,既轻蔑又不屑,偏偏说出的话却是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你说这茶不合你心意,叫宫女撤了再换一杯就是了,偏偏要揪着本宫不放。”
“方才在皇祖母宫里上的就是龙井,怎么见你喝得倒是欢畅?本宫比照着皇祖母让上了龙井,你就这般不依不饶恶语中伤?”
唐灼灼漫不经心端起那盏茶抿了抿润喉,眼里的笑意断的是嘲讽,望着刘氏轻轻道:“你若是觉着这龙井碍着你的眼了,等会皇祖母醒了,咱们自去找她老人家评理,你看如何?”
刘氏一腔怒火被这么一盆冷水浇下来,就连一点火星都不冒了,她面色有些苍白,嘴唇蠕动几下,在唐灼灼笑意深浓的目光下讪讪地道:“太子妃真是好口才,妾自惭形秽。”
说完就冷着一张脸出了亭子,她的侍女小跑着追上去,唐灼灼才满意地眯了眯眼。
还想将她拿软柿子捏?刘氏这种人,就不能给好脸色,越是不想理人家就越以为怕了她,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就该将她脸皮撕破,才会消停片刻。
三皇子妃这会子才缓过神来,她有些忧心地望着刘氏的背影,对唐灼灼道:“娘娘,这会人多眼杂,贵妃才刚刚回去,等会子嘴碎的人传出去……”
唐灼灼摊了摊手,笑得无辜:“你也瞧着了事情始末,明明是她硬要将脸凑上来的。”
她难不成还要给自家的敌人留面子?
至于贵妃那……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敢告到皇上那还是太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