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还剩一口气,哪怕是元气大伤寿命大减,也断然不会动写休书和离的念头。
唐灼灼掀了掀眼皮,盛极的容颜点点星星的怒意不容忽视,“妾忘了告知殿下,三皇子妃与妾关系恶劣,若是来日三皇子登上九五之座,妾被逼着和亲漠北,可就如了殿下的意?”
想都无需想,这男人必定不会放过言贵妃和霍启一派,届时朝中成年皇子只剩下三皇子和十皇子,而皇位十之八九也就到了三皇子手里。
他自认为一切安排得妥当,却压根没站在她的角度想过,觉得他安排了一切,自己当无忧了才是。
所谓的与三皇子妃不合只不过是个幌子,好叫这男人知道,不是什么事都在他的控制之内。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守在房门口的两人第一次见到太子妃呛人的模样,且对象还是他们向来说一不二的主子爷。
单是这份胆量,就没得话说。
柳韩江面上缓缓现了笑意,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殿下受了太子妃这样的气,总该想通了,只是苦了太子妃,等主子爷好过来,免不了一顿算账。
霍裘睁开了眼,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丝丝分明,他瞧到唐灼灼就站在床沿边,眼眶都有些红了,还是倔强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想来真是被气得狠了。
他哪里不知道她这般呛声背后的心思?可就算是知道,也被她口中的休书和离字样刺激得不轻。
“娇娇,你听话一些。”
哪怕重病之时,昏厥梦魇之中,他心底恋恋不舍依旧是眼前这么个任性的娇气包,她的身子连小小的风寒都扛不住,更别提瘟疫了。
唐灼灼神色总算是柔和了一些,她上前一步,晃了晃手中的珠子,眼底有些发红:“殿下明知这珠子的效用,何故将它塞在妾的垫子下?”
霍裘见她戴了手环,面上表情才好看了一些,只是仍不说话。
他唇上干裂得厉害,唐灼灼端过安夏方才去熬的草药,又接过汤勺,一口一口喂他喝下。
草药有助眠安神的效果,霍裘很快就皱着眉头睡了过去。
唐灼灼就这样瞧了他半晌,站起身时腿已有些麻了,去了隔壁房间坐着。
李德胜这时候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柳韩江则是跟在身后,一屋子三个人,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严肃。
他们两个门外汉,面对瘟疫这事当真是束手无策,一切只能听太子妃的。
唐灼灼抿了口茶水润润喉,揉着眉心难掩疲惫,道:“从昨日到今日,接触过殿下的人通通关起来,以防瘟疫蔓延。”
“娘娘放心,臣已命人去做了。”
唐灼灼点了点头,而后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问:“此地尚无第二人染上瘟疫,说明这就是冲着殿下来的。”
“在此之前,殿下可有接触过什么不太寻常的东西?”
李德胜低头细思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
“殿下所用的东西都是早早置好的,基本都是全新,侍候的人身体也都没有什么异样。”
唐灼灼死死皱眉,还是柳韩江欲言又止,也知道这事涉及众多隐瞒不得,摇了摇扇子道:“倒是南平王世子朱泸昨日曾送给殿下一幅画,臣没看清那副画的样子,但瞧了那副画之后,殿下就病倒了。”
朱泸?给霍裘送画?
唐灼灼眉心一跳,起身问道:“那画现在何处?”
柳韩江指了指前头的书房方向,摸着胡须道:“就在殿下的书房里。”
唐灼灼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完全确认,只是深深看了柳韩江一眼。
“剩下的事,就交给柳先生了,另外本宫还有一事,希望先生应允。”
唐灼灼走到门口突然转身,盯着柳韩江道:“本宫需要夫人的帮忙。”
原本柳韩江就已猜到了,是以也没有迟疑,点头应下。
唐灼灼需要叶氏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她常年制茶煮茶,茶中又加了江涧西的药粉,长期疗养身子对瘟疫有一定的抵抗力。
二则是叶氏曾跟在江涧西身边,有一定的常识,可以帮到自己不少。
她见柳韩江爽快应下,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心中对他最后一丝疑虑也消了。
她不清楚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是涉及了柳韩江的家人,毕竟在前世,叶氏是早早就死了的。
也正是叶氏的死,让柳韩江受了极大的刺激,从而离开了霍裘阵营。
从正房到书房,只隔了狭长的一条过道,丫鬟手里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浓深的黑如墨,唐灼灼一路走,明明脚都有些提不起来了,精神却是一点没有乏意。
她独身一人进了书房,在案桌上见着了那副已经被卷起来的画。
唐灼灼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手腕上的手串,踱步走近了桌案。
书房里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声回响在屋子里,越发显得悠悠荡荡安静得可怕。
那副画静静地躺着,卷轴瞧着有些眼熟,唐灼灼目光一凝,手腕微微一动,那副画就缓缓展了开来。
空白的纸上是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那花红得有些妖异,树下是一个女子,桃花眼泪痣灼灼,赫然就是唐灼灼的模样。
落笔一个王字,时间是两年前。
唐灼灼心底冷笑一声,朱泸送这画来的意思是什么?提醒霍裘她与王毅的曾经?他哪里来的那样的胆子?
那么这事,必然是王毅的手笔。
寡淡的血腥味从画中逸散出来,唐灼灼神色冰冷至极,胸口翻涌着的怒气让她几乎丧失了理智。
事到如今,她没去找王毅算账,他竟自己送上门来,再次利用自己谋害霍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