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灼灼更是摇头,小声抱怨道:“请什么太医?天天喝些苦药,全身都是一股子药味,难闻得很。”
安夏顿时闭了嘴,除了殿下,再没有旁的人管的住这位主子了。
唐灼灼闭目不言,片刻后问:“给陛下治病的是江涧西吗?”
安夏和紫环面面相觑,后者斟酌着回:“奴婢听着下头的宫女们嘴碎时说起,正是请了神医到宫里。”
唐灼灼轻微颔首,片刻后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道:“明日将叶夫人请来喝茶。”
想来得知了这个消息而头疼的也不止自己一个。
第二日一早,霍裘歇了一个时辰,起来时眼底还泛着微微的血丝。
乾清宫的守卫又多加了一些,霍裘去的时候,正与言贵妃和霍启正面碰上。
他蓦的皱起了眉,心底杀意骤起,李德胜不动声色将面色不善的六皇子挡在一边,现在还不是双方撕破脸皮的时候,更何况还是在帝王重病之时。
此乃大忌。
霍启再是不情愿,也张口做了做样子,叫了一声皇兄,霍裘面上顿生讥嘲之意。
霍启刚想开口,却被言贵妃用眼神制止住了,他到底是还是历练不足,显得更沉不住气,此时压了一肚子的怒火。
王毅那个废物!他冒着那样大的风险,花费了难以想象的金钱和时间,上上下下打点得滴水不漏了,现在不仅让霍裘活生生地站在他跟前了,甚至连人都不出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落到了霍裘的手里了……
第五十三章
因为上回皇太后生辰宴上发生的事, 言贵妃和霍启被琼元帝冷落了很久, 这好容易被放出来了, 他们想见一面重病的琼元帝都不能,这会霍裘又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言贵妃和霍启急得一夜没睡, 嘴角都起了小水泡,一大早就火急火燎地来了。
晨起微末的风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沁凉之意, 乾清宫肃然巍峨, 傲然屹立, 俨然就是这巍巍宫殿里最突出的一个。
霍裘一言不发,拂袖向殿里走去, 御前总管这时候迎上来,见了他连忙笑着一甩拂尘:“殿下金安。”
霍裘轻轻颔首,御前总管就走下了阶梯,向言贵妃和霍启问了安, 道:“娘娘和殿下请吧。”
言贵妃和霍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喜意。
这么多天以来,这是琼元帝第一次松口叫他们进乾清宫。
乾清宫仍旧是老样子,安神的檀香淡淡, 多了一股遮掩不掉的浓郁中药味, 殿里静悄悄的连咳嗽声都没有。
绕过那扇醒目至极的屏风,霍裘听着身后的两道脚步声, 微微握了握拳,剑眉深深皱起, 连着声音里也是压低了琴弦般的紧绷,“儿臣参见父皇。”
他往床榻边一望,顿了顿,从善如流地接:“儿臣请母后金安。”
关氏也在,她面色有些白,冲着霍裘挥了挥手,倦意十足:“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儿臣处理完政事,想来多陪陪父皇。”
琼元帝放下手里的药碗,用帕子随意擦了擦嘴角,瞧起来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指着霍裘微微地笑:“太子有心了。”
一切瞧起来十分和谐,哪怕心底里都各藏心思,至少表面上俱是一派的岁月静好。
可这样的场景落在言贵妃和霍启眼中,那就是分外的晃眼了,霍启还好些,见惯了琼元帝对霍裘的偏爱,可最不能接受的却是言贵妃。
她见鬼一般地望着关氏,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压下心底涌起的各种情绪,仪态万方盈盈下拜:“臣妾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琼元帝面色淡漠,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而后略不耐烦地道:“都起来吧,一大早的你们来做什么?”
言贵妃笑容有些僵,而关氏则是完全没有了笑意,漠然至极,除了对上霍裘还有些温度,就是对琼元帝也爱答不理的。
言贵妃不动声色瞧了她几眼,再抬起头时一双娇美的水眸里已是通红,带着哭腔道:“臣妾担心陛下的身子,只听着宫人每每来传,臣妾又进不来乾清宫,日日惶恐不安,忧心得很。”
琼元帝面不改色地盯着她,不一会视线又停留在霍启身上,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虽没对言贵妃动过情,可对这个儿子,一样也是疼爱有加的,可自己的意思也一向十分明确,太子之位,只可能是霍裘的。
也这是这份宠爱,滋养壮大了这母子两的心,临到头来,他护不住嫡子也护不住这孩子,只能瞧着兄弟两较劲厮杀。
而结果,显然是他不愿见到的。
可事到如今这一步,显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琼元帝心头一痛,声音却是不变的冷漠:“朕没事。”
如今朝局动荡,每个人都觉得帝王命不久矣,就连这个心思一向深沉的女人也忍不住频频出手,光是这几日,南疆世家来了京都的就有好几户。
若他一死,这天下岂不改朝换代,成为南疆人的天下?
琼元帝一想,原就浑浊的眼瞳更是幽深几分。
言贵妃自然感觉到了帝王话中的敷衍和不悦,有些不明所以,但一想到最近自己和皇儿的布署,才觉出一些底气来。
好歹有了和霍裘分庭抗礼的资本。
不至于那么被动!
他们母女两不讨人喜欢,没过多久就被琼元帝挥挥手遣了出去,外头太阳微热,霍启掩在袖袍下的手松了又紧,最后不甘地开口:“母妃……”
像是知道他想说些什么,言贵妃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她整了整霍启的皇子礼服,意有所指:“这衣裳配不上吾儿。”
能比皇子服还要高贵显眼的也就只有太子的蟒袍和……龙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