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发生的时候,寂白和寂静正在平凉村小学的音乐教室里进行交响演奏的排练,为明天上午的文艺汇演做准备。
当时教室里只有基金会的几个工作人员和寂静的两名保镖。
灾难发生的那一刻,房屋开始剧烈地震动摇晃,几秒的时间,教室里的吊灯和电风扇哗哗往下掉。
所有人反应过来的刹那间,都是疯狂地往外冲。
整栋教学楼只有两层,音乐教室位于一楼的墙拐角处。
重生过一次的寂白求生欲可能比别人更强,对危险的体察也更加敏感,所以她第一个跑到门边。
回头,看到被头顶掉下来的电风扇砸到头的寂静趴在地上,艰难地翻滚着,血流满地...
寂白的大脑放空了两秒,来不及思考,她本能的反应便是冲过去将寂静扶起来。
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寂白扶着寂静躲到了身边最近的三角区。
整个房屋的大梁已经坍塌了,周围那些看似坚固的墙壁在猛烈的地震中哗哗崩跌。
幸而她们所在的三角区摆放着一架钢琴,钢琴承担了周围倒塌的绝大部分钢筋碎石,为两个女孩撑起了一个稍稍安全的屏障。
寂白将已经受伤的寂静护在身下,听着周围轰隆隆的巨响声和人们惊惶失措的尖叫声……天旋地转。
从来未曾有一刻,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或许下一秒,她便会再度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次的离开,应该就是永远的离开了吧。
还是会有遗憾,虽然寂绯绯已经受到了惩罚,可是她还是好舍不得,她舍不得那个正在努力为她爬出泥沼的少年。
她舍不得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弃在这个世界上。
寂白紧紧地闭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遭一片静寂。
寂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死了没有,周围好安静,好黑。
她还能感受到温度,怀中女孩身体的余温。
寂白尝试着动了动,却摸到黑暗的周围都是冷冰冰残垣断壁,她所能活动的空间,少之又少。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身体,还有腿...都还在,且没有痛感,这才稍稍地放心了些。
身下的女孩发出一声闷哼,寂白连忙问道:“姐,没事吗?”
“我不知道,头、头有点疼。”
寂白想起刚刚寂静的脑袋让吊扇砸了一下。
“没事的,姐,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你还有哪儿疼?手脚都还好吗?”
寂静顿了顿,说:“我不知道,没有感觉。”
“那应该没事的。”
寂静担忧地问:“有人会来救我们吗?”
“肯定有。”
“这里有消防员吗?”
“我...我不知道。”寂白想着村里好像没有消防员,从最近的小镇过来都得走一天的山路。
“村民回来救我们的。”寂白安慰寂静:“姐,你别怕。”
寂静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天灾,过去处理工作事宜的冷静的模样荡然无存,她嗓音里带了颤栗的哭腔——
“房...房子都垮了,不知道埋了多少人,这里太偏远了,没有人会来救我们,我们会饿死,渴死的...”
绝望的情绪一旦蔓延,很容易传染,寂白也很害怕,喉咙里带了酸涩,她也差点哭了。
“你别、别这样说,会得救的,一定会,奶奶不会放弃我们的。”
“奶奶...快、快给奶奶打电话!”寂静攥住她的手,激动地说:“告诉奶奶我们还活着,让她快来救我们!”
寂白艰难地将手伸进包里摸手机,却摸出了之前顾千穗那小姑娘给她的一把牛轧糖。
她心中一喜,对寂静道:“姐,咱们不会饿死了,我、我有吃的。”
她将牛轧糖摸出来,数了数,一共有三枚。
寂静看到牛轧糖,想到那晚寂白给千穗补课的事。
她说寂白浪费时间很不明智,而此刻,她却要依靠手里这仅有的几颗糖延续生命。
寂静有点难受,她又想起那日被她喂狗的鸡蛋,还有顾长生那复杂的目光。
从小到大,她所接受的教育教会她伪装、自私和掠夺...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究竟是否正确。
对于她而言,达成目标就是唯一的正确。
可是濒于死亡边缘的寂静,第一次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寂白不知道寂静在想什么,她尽可能寻找着出路,但是周围被堵得死死的,稍稍一动就会有碎石掉落,寂白只好重新回到三角区,不敢再乱动了。
灾难之后,周围极静,她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埋了多深,这狭窄的一隅仿佛已经被世界所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