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
他们是来抓她的?因为她在王干家闹事儿?
武老太的脸色有些发白。
这时, 武向东点头哈腰地用蹩脚的普通话对那几个民警说道, “哥们儿……不不,同志、警察同志, 就她!她家!有人上她家偷盗, 偷走了五万零六百块钱!”
“哥们儿……不不不,警察同志, 你说我们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能挣多少钱啊!这五万零六百块钱的案子……您们要不帮我们追回来,今天我这个老母亲就要死在这儿啦!”
所有在场的人瞬间石化!
武老太兀自收不住, 不但涕泪横流,而且抽抽噎噎的, 一双眼睛却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武向东!
武向东对着警察, 那是一脸的谄媚,转过头看向武老太的时候,脸色就垮了,冲着她就中气十足的大吼了一声,“娘啊!你说是吧?!”
——武向东长相凶恶,不但眉骨很高、眼睛还小,这会儿快天黑了、王干家住的是筒子楼又没开灯……武老太压根儿就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那双倒三角眼里泛着杀人的寒光。
再被武向东这么一吼……
武老太被吓得“哇”的一声,再次大哭了起来。
武向东满意了,转过身对警察说道,“哥们儿……不, 警察同志,你看,我娘多伤心啊!”
几个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
其中一人问道,“谁是这儿的户主?”
王干紧张地答道,“警察同志,我、我是户主。”
“你家真丢了五万块钱?这老太太是你什么人呢?”
王干吞了一口口水,又答,“这个、这个……她、她是我丈母娘。那个、那个……确实丢了五万多块钱……有、有可能是我小舅子拿的……”
说着,他又指着武向东,对警察说道,“这是我大舅哥。”
“你小舅子拿的?那这五万块钱,是在你家丢的吗?”警察又问。
王干的额头上冒出了涔涔冷汗,一紧张、他就更加结巴了,“不、不是在我家丢的……”
“不在你家丢的你们报什么案?”警察皱眉问道。
本就不善言辞的王干顿时哑了嘴,不知如何是好。
武向东不干了,“哎哥们儿,怎么说话呢!这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何况还是个分了家的兄弟!再说了那可是五万块钱!不是五块钱啊哥们儿!要不这样吧,你就明说了你们管还是不管吧!要是不管……那也行!咱上北京理论去!”
闻言,那几个民警又交换了一下眼神。
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警察对王干说道,“同志,你的身份证先给一下……”
王干朝着武仪春说了声,武仪春连忙转身进了卧室,把王干的身份证翻了出来,交给了警察,然后警察就拿着王干的身份证、又掏出个小本本和笔,开始了摘抄。
先前问话的那个警察便问,“你们家……能有五万块钱?哪儿来的五万块钱?”
——如今这年月,像王干和武仪春这样的中等技术工人一个的月工资才六七十块钱!五万块……简直就是普通人所不敢想像的巨款!
武向东大声说道,“……家里卖了个姑娘才得了五万块钱哩!要不咱也没有!”他声音之大、兼之理直气壮的态度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正在一旁拿着钢笔书写的警察更是一惊,“吧嗒”一声,吓得他笔都掉了!
“拐、拐|卖妇女儿童?”问话的那警察失声惊呼。
武向东大大方方地点头,说道,“我娘把她的孙女儿、也就是我的侄女儿给卖了咧……小侄女儿叫来娣,生得可水灵!而且又懂事又贴心哪……”
屋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问话的和记笔记的那俩警察齐齐转头看向了站在门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另外一个老警察的身上。
那老警察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久久才说道,“这踏马的是个……连环惊天大案啊!”
武向东叹道,“唉,还是因为穷啊……警察同志你不知道,我大兄弟啊为了生个儿子传宗接代,连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孩儿多、家里就穷!卖个小姑娘还是划算的……”
武老太突然反应了过来,“你、你放屁!”
武向东道,“你闻到了?”
武老太又是一愣……
她急了,结结巴巴地对那几个警察说道,“青天大老爷们!我们不报案!不报案的呀!这是人民内部矛盾……我、我们自己解决!你们走、走吧,我们不送了……你们慢走、慢走啊!”
那几个警察又相互对视了一眼。
武仪春不干了。
“娘啊!就算是人民内部矛盾、咱也没办法解决这问题啊!你说你在老家丢了钱、却跑我这儿来闹!我能有什么法子?我一个家庭妇女我上哪儿找老五拿回那五万块钱?所以还得请政府和党来帮助我们……”
武仪春朗声说道。
武老太急了,“……你是不是想逼死老五、逼死我!”
武仪春被气到崩溃,“娘啊!偏心也不带这样儿的吧?老五拿走钱的时候有没有管过你的死活?娘你丢了钱、不去报警找老五追回钱,反而来我这儿闹……你管过我的死活没有?钱是我拿的吗?你上我这儿来闹是几个意思?”
这边武家母女正在对峙,那边几个警察也围在了一块儿,开始了小小声的嘀咕——
“陈副,案发地不是咱的管辖区啊咱还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