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旅舍也就在火车站附近,而省汽车站就在火车站的旁边。父女俩步行去了省汽车站,问到了明天一早开往深圳的班车是早上五点半的。在回来的路上,武媛在巷子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张长途电话卡,又找了个ic电话亭,插了卡、让武向东打了个长途电话到汽配厂的门卫室……
打完电话,武媛告诉武向东,“爸爸,咱在外头的时候就用这卡来打电话……比去店子里打电话便宜,而且这话费是扣得明明白白的咧!呆会儿咱们回旅舍的时候,问到她们前台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明天晚上八点,我和阿婆会打电话过来的,到时候你们在一楼大堂等电话哩!接电话是不要钱的,所以明天你们也跟前台的人讲讲好话……”
武向东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女儿非要跟着他出来了!
敢情她是用这种方式教他打长途电话啊!
等到父女俩回到宿舍以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武媛被累得精疲力竭,洗完澡爬上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还没睡醒呢,就被阿婆给摇醒了。婆孙俩吃过了阿娇煮的鸡蛋面,带着简单的行李,踏着黎明前的黑暗、在武向东的护送下去了省汽车站,买了往深圳去的班车票、最后进了站上了车。
还没睡够的武媛一上车、找到了座位以后,就趴在阿婆的腿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个觉。
等她终于睡饱了,清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快到中午了!
班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沆洼不平的泥地里,车窗外头是灰尘漫天的乡村影像,往来的车辆行驶在一条破破烂烂的泥路上,颠簸得厉害。武媛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粒躺在簸箕里的豆子,被抖糠似的时不时被抛上天……
武阿婆也已经睡醒了一觉,此刻正看着窗外的景色。见孙女儿醒了,她便嘟嚷了一句,“深圳不是特区嘛?怎么破破烂烂的?我看这马路,也跟我们老家差不多!”
——深圳东莞都还在建设当中呢!
武媛凝神看了外头一眼,对阿婆说道,“还没到深圳呢,这还在东莞!”
说着她又皱眉,“这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还在东莞呢?”
阿婆道,“刚开始也不知在哪个地儿塞车,哎哟塞了有两个多小时!我老人家的腿都麻了!”
武媛顿觉愧疚,“都怪我不好,刚睡觉的时候枕在阿婆腿上了!”
“我这是因为坐久了!你那二两肉……我还看不上呢!哎我起来站站!”阿婆嘀咕了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扶着前排座儿的椅背,站了一会儿……
又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车子行驶到特区关口的时候,全车旅客下车过关、查验边防证的时候,婆孙俩才趁着排长队的功夫,轮流上了个厕所。
结果等车子开到了市区、婆孙俩又倒了两趟公交车,最后一路问着人来到证券交易所的时候……
人都已经下了班、大门都给关上啦!
阿婆老大不乐意的。
但两人也没法子……
最后,武媛带着阿婆上了一辆公交车,找了个看起来比较眼熟的站,下了车,七拐八弯地终于找到了一家小招待所。
婆孙俩被班车颠簸了一整天,一住进招待所,澡也没力气洗、饭也没胃口吃、甚至连衣裳也不耐烦换……两人就倒在床上,直接睡着了。
结果这一睡就睡过了头!
武媛醒了以后,一看时间……
居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摇醒了阿婆,两人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出,跑到外头的电话亭用ic卡拨通了广州旅舍的电话……
在跟旅舍话务员刚接通电话的时候,武媛就听到好像有人在哭?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当她焦急地跟话务员说了“麻烦请xxx号房的武向东听下电话、他有可能现在就在前台等”的时候……
话务员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对,他确实就等在这儿!是你跟他约好的是吧?哎,那你怎么拖到现在才打电话过来?他那一家子在堵在我们这儿已经已经哭了半小时了……说真的,我们都已经报过警,警察都来过一次了……你等等哈,我让他过来接电话。”
话筒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正好这时,阿婆见武媛拿着电话久久不吱声,就疑惑地问道,“咋了?电话坏了啊?”
说着,她从武媛手里抢过了电话,冲着话筒说道,说道,“喂?喂!喂……阿媛这电话是不是坏的、咋没声儿呢?”
武媛急道,“阿婆……不是!没有!你把电话给我……”
但阿婆可能是想看看,是不是电话机哪儿出了问题,不然为啥一直没声音呢?然后她就把那电话机的挂舌直接给往下一拉!
武媛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阿婆挂掉了电话!
话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阿婆一锤定音,“这电话坏了!”
武媛目瞪口呆,继而啼笑皆非。
正在这时——
“嘟嘟嘟——嘟嘟嘟——”
这个ic电话居然响了?
阿婆顺手拿起了话筒,刚刚才“喂”了一声……
话筒里传来了武向东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凄惨嚎哭声——
“娘!娘啊!!!我滴娘啊!我滴个亲娘啊……娘啊!!!”
他声音之惨烈,吓得阿婆“嗷”的叫了一声,然后直接撂了电话就逃出了电话亭!
武媛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抓过了被电话绳垂在半空中、正在作钟摆运动的话筒,大喊了一声,“爸爸!爸爸!我是阿媛……”
电话那头传来了阿娇的哭声,“阿媛哪!你个死崽啊!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过来……你把我们吓死了呜呜呜……还以为你和你奶奶被人给拐了、卖了!哎呀吓死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