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丸子摆摆手,不让自己的徒弟们再说下去了,她好歹已经为人师表,当着这么多徒弟的面笑断气那可真是不好看啊。
……
第一次祭天就煮了一锅八宝粥,第二次祭天,宋丸子想想如今临照城里各方灵材都吃紧,手掌一挥,决定靠海吃海,来个“一锅鲜”。
“师父,好歹是给天道吃,咱们就做个一品海鲜烩,也比一锅鲜更郑重些。”
宋丸子低头仔细挑选着赤磷虾,听了刘迷的话,她头也不回地说:“鸡鸭猪肚棒骨……炖六个时辰只当汤底用,有这些东西和功夫,我多做点盖饭丸子给人吃不好么?”
“可是……”刘迷动了动眉毛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崇敬,“那可是天啊。”
抓起十几个赤磷虾放在鱼皮袋子里,宋丸子回头看着刘迷,一字一句地说:
“我教你们做饭,说过厨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无论高低贵贱,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凡人大能,入座为食客,皆同一视之,就算他是天道,在我眼里,也就是个平常食客。你明白么?”
刘迷极少见到宋丸子在做饭之外如此认真的样子,点点头,小声说:“师父,我懂了。”
“你为厨的初心是为了自己,为师希望你永远记着这一条。”
小个子的女修士又点了点头。
宋丸子这才拎着手里的鱼皮口袋,用抓过虾的手抓了抓自己二徒弟的头毛儿,抓得她眉毛又竖起来了,便转身,晃晃悠悠地往另一处灵材摊子上去了。
夜半时分,宋丸子在临照城的城墙顶上架起了她的大黑锅。
木九薰、金不悦、樊归一都在,宿千行也在,因为临照城没有地方能管得住他,他们这几人只能走到哪,就把他带到哪。
一个宋丸子的弟子也没有。
金不悦不由得有些奇怪,这等学艺良机,怎么她不带几个徒弟在身边呢?有这样的疑问,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宋丸子并非敝帚自珍之人。
“我教他们做菜,是做给世间来往之人的,不是做给天的。”
宋丸子的答案看似简单,却让金不悦的心中一顿。
“我告诉你,你那日祭天有成乃是凑巧,这几个月天道运行渐稳,若你这次还语出不敬,它恐怕理都不会理你!”
宋丸子看了宿千行一眼,声音很小、却又很清晰地说:“两片肉饼当宵夜还塞不住你的嘴是吧?”
什么肉饼?什么宵夜?
宿千行想到她是说自己肿起来还没消下去的嘴,登时气炸,偏偏又动弹不得,只能把头偏向一边自顾生闷气去。
赤磷虾去虾线、青壳冥虾去毒须,玉指虾拽住头尾活动一下身子。
吞煞贝的肉略咸,用淡水漂洗一下,一人手掌大小绿花鲍摘了内脏,贻贝模样的大花贝放在水里养到吐净泥沙。
金甲蟹只在苍梧的海边出产,临照这里的蟹子最好吃的叫红甲梭蟹,好吃的东西却不是蟹黄,而是极为肥美的蟹腿和蟹钳,将略蒸过的红甲梭蟹卸下蟹腿蟹钳,剩下的部分,和鲍鱼内脏一起被宋丸子收了起来。
再就是大鱿鱼,切成片打上花刀。
宋丸子一数,才八样东西,有些肉疼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罐金甲蟹做的蟹黄油。
有了九种海鲜,宋丸子又备下了云香豆豆芽、金线菇、木香菇、和青菘菜。
油锅里下葱姜爆炒出香气,去了葱姜加蟹黄油,等到也出味之后加一点酱料,待锅中咸鲜香气浑然一体,加水煮开,再把蟹钳、虾、鲍鱼、花贝、净贝肉、鱿鱼花依次放进去。
等到快熟之时,再把四种焯过水的菌蔬也放在锅里。
夜幕下,鲜气如雾,旁边站着的人只闻那气息,就觉得周身毛孔大开,脏腑内无处不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