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达芬奇的福,那甜瓜上的霉菌被提纯后进行发酵,速度一下子就提升到了令人长长松一口气的程度。
如果今后这工厂不断扩大规模,他们甚至能稳定供应整个城市的药物使用。
这种新兴药物当然昂贵又稀有,但起码已经能每个月治疗两三位患者。
富人们都隐约听见了这风声,开始以更加热忱的态度向美第奇家族示好。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洛伦佐再次召见了她。
“一百人理事会?我?”
“考虑一下?”洛伦佐低头审批着水利沟渠方面的文件,语气淡淡道:“有一位老先生死于中风,如果你想参与的话,鲁切莱先生和其他几位来自领袖团的人愿意选你。”
她怔了一下,表情还是有些不安。
倒不是她对政治感到恐惧,或者本身怯懦软弱。
而是这种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突然和超出认知。
“在想什么?”他终于抬起头来,端详了两秒她的神情:“你在怀疑。”
“您说的这个一百人理事会,里头有女性吗?”
“之前没有。”洛伦佐抿了一口清水道:“但现在可以有。”
“足够安全吗?”
领主沉默了几秒,缓缓站起了身。
“你恐怕弄错了本末。”
“把你安排到这种地方,本身为的才是能够让你能够更加有威严,以及得到更多显要者的庇护。”
海蒂忽然就听懂了他这两句话的言外之意。
她现在是并不安全的存在。
原因同样是因为那突然现世的新药。
这世上任何珍贵而美好的事物,都注定会被窥伺和掠夺。
而她手里拥有的盘尼西林,是可以击退几百年来许多医生完全熟手无措的恶疾的药物,简直如同神迹一般让人能为之跪服。
如果海蒂的存在,只是知道这一个配方的女人,她可能会被直接抹杀掉存在,由美第奇来单独封存这个秘密。
但她懂得的,远远大于这被许多贵族敬畏的事物。
甚至可以说,她简直如同神迹本身。
从微生物到妇幼产护,从医药制备到战争格局的推演,几乎任何领域都有她发挥的余地。
而且比起那些喜欢泛泛而谈的空想家不一样的是,她几乎提出的每一样事物,都是可以即时验证和利用的。
达芬奇可能需要数月才能证明他的疏浚法是否有用,好些江湖骗子也会打着异教的旗号兜售所谓的神药。
可只有她注射的盘尼西林,能够当晚就让人消退病症,比放血灌肠要来的有效得多。
这种存在,不能掠夺,不能抹杀。
想要长期获利,就只能给予它最大程度的保护和关联。
“首先,你现在的身份是美第奇家族的远亲,但同样也是贵族身份。”
他绕开了办公桌,缓缓走近了她。
那低沉又悦耳的嗓音如同天鹅绒一般丝滑,仿佛是无线电台的播报一般。
“其次,女性参与政治,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海蒂回过神来,深呼吸了一口气。
“从阿基坦的埃莉诺到玛格丽特一世,对吗?”
他笑了起来:“你无法做女皇,但仍然可以效忠于我。”
在中世纪,女性对政治和战争的影响也颇为深刻。
比如狮心王的母亲,被称为‘欧洲皇祖母’的埃莉诺,她于几百年前先后嫁给了法国国王和英国国王,在七十多岁的高龄时期仍然执掌着英国政治,为十字军东征筹饷募兵,甚至只身一人带着巨额赎金去德国救回了儿子。
再比如丹麦女王玛格丽特一世,二十二岁夺权上位,在之后的多年里统一了瑞典、挪威,在权术和人心的对弈上如鱼得水,几乎控制着整个斯堪的纳维亚。
颇为讽刺的是,在近百年里,女性倒是地位不断下降,甚至被斥为是罪恶的存在。
——罗马教廷和如今的主流基督教认为女性是‘引诱男人犯罪的’堕落之物,不配被教育和平等对待。
但洛伦佐本身就是个叛逆的领主,他能公然与教皇对抗,能鼓励波提切利创作多幅异教神话,做任何事都是从家族和他本人的利益出发。
如果海蒂加入这个类似议会的组织,她完全可以作为美第奇的又一张喉舌,共同协助他在更多领域达成法令的通过。
“我加入。”她笑了起来:“乐意之至。”
这个消息很快从内部传到各个家族之间,有人直接恼怒的开始咒骂,还有人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论声望,海蒂在佛罗伦萨可以说受拥戴的程度水涨船高,她救下了许多人的妻子和孩子,而且还拥有珍贵到可以起死回生般的神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