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氮肥厂工人与负责人爆发剧烈冲突,负责人突发急症,当场去世。”
“氮肥厂负责人生前曾威胁工人说,若是工人罢工,将扣除工人本月应得的所有工资。”
“氮肥厂对周边环境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难以计数的老百姓整日咳嗽不休,已经有六名老者与一个三岁大的幼儿因肺疾而去世。”
“插播一条广告:原住于头道沟的卫老太,全村人都十分想念你配制的治咳嗽药茶,希望你看到这一则消息之后,能够尽快与村里人取得联系,人命关天,半刻都耽搁不得!”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51章
卫家人离了头道沟之后, 连电话都没打回去过一个, 也就是卫老太偶尔念叨一下孙二英, 三个妯娌时不时坐在小沙发上端着部队里发的搪瓷缸子喝着糖水, 回忆一下当初在头道沟过的苦日子……当然,也只是回忆居多, 回忆过后,大家都乐颠颠地享受现在的生活去了,没人怀念那段黄莲水里泡出来的苦日子。
这倒不是卫家人薄情,而是困难时期, 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过日子,守着自家的东西防亲戚、防邻里, 亲戚之间都可能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翻脸, 更别提寻常朋友了, 大家都挺淡漠。
京城传媒学院那些学生写的报纸没有传到卫家人耳中,倒是吸引了不少制药厂的目光,首都医科大学和金陵药科学院的人也都关注到了这个消息。
要知道那种因为氨气长时间刺激而导致的肺病, 就算是这两个国内殿堂级医药高校里的教授都束手无策, 卫老太一个乡下老太太, 究竟配出来什么神仙茶了, 怎么就让老百姓这么惦记?
许多制药厂的负责人也都挺好奇的,如果他们能够从卫老太手里买到这个药方子, 生产出一些专门治咳嗽的特效药来, 那甭说其它, 就是卖给那些氮肥厂、水泥厂周边的病人, 也绝对能够捞一大笔肥厚的油水。
制药厂的负责人与那两个高校的教授都开始顺藤摸瓜地去头道沟打听卫老太的去向,想要套出这么一个管用的方子来,然而卫家已经人去屋空,仅留下一问三不知的孙二英家。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学术圈,一共就巴掌大的地方,这个高校有点儿动静,其它高校用不了多久就都知道了。
卫二丫就是在课堂上听讲课的教授提起自家亲妈大名时得知的这个消息。
金陵药科学院自认为自己是国内药学界的扛把子,需要承担起这份社会责任来,便十分高调地从省里申请了科研项目,还去科技部刮了一层肥厚的油下来,那带头的科研大牛几乎是拍着领导的桌子做的保证,我们一定会研制出治疗这种肺病的药物,为国分忧!
然后,很多高校就眼红了……这年头缺钱搞科研啊!
卫二丫就读的是解放军医科大学,负责给她们上课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军医,水平并不比金陵药科学院的老教授们差,甚至于说,他们的集体荣誉感更强,敢为人先的精神更崇高。
解放军医科大学的老教授们不甘心被金陵药科学院给比下去,快马加鞭从省里申请了科研项目之后,也动员站在大学背后的老领导去科技部要钱。
那老领导原本不想掺和这些事儿,觉得一个医科大学没必要和药科学院比,大家又不再一个池子里玩,可架不住老教授们一个比一个能耐,对他们都有救命之恩,只能厚着脸皮去讨了,怎知科技部的领导特抠,不仅不给钱,还冷嘲热讽了一通。
那科技部的领导说,“金陵药科学院是正儿八经搞药学研究的,人家要做这方面的研究名正言顺,你们一个医科大学凑什么热闹?不给不给!”
站在医科大学背后的老领导也是一个暴脾气,“你们不给钱是么?那我们自己搞!搞出来之后,你们可别想着分一杯羹,连个名儿都别想挂。”
老领导回头就去部队做了动员,部队的领导也乐意卖他个面子,批了一大笔钱下来,比科技部批给金陵药科学院的钱还要多,老领导回头就按着那些老教授的头逼他们立了军令状,“你们要钱,我豁出老脸来也给你们要回来了,如果你们搞不出点名堂来,自己心里掂量着,大家的名字一起往耻辱柱上钉!”
没钱的时候,老教授们眼馋得心痒痒,现在有钱了,却又一个山一样大的任务压了下来,立下军令状的老教授差点哭出声。
这搞科研又是纺线织布,你把东西放进去,费点工夫和心思,一定能够有所收获,科研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可确定性啊!
老领导压榨老教授,老教授们能咋办?自然是给自己的学生施压了。
于是乎,解放军医科大学这一年就出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甭管是研究医学的还是研究药学的,毕业论文的题目清一水儿全都是研究肺病,哪怕是与医学和药学沾不上多大关系的院系,也都强扯上了关系,分一杯科研经费的羹,顺带着刷刷自个儿院系在学校内,在国内的存在感。
卫二丫听自己老教授一脸推崇地讲自家亲妈有多么能耐,领先全国所有搞医学研究和搞药学研究的人,率先找到了攻克肺病的方法,称得上是全国医药领域的楷模,卫二丫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甚至于老教授还吹牛说,如果能够找到那个消失不见的卫老太,解放军医科大学绝对会给卫老太一个荣誉教授的职称挂着,啥都不用卫老太做,只要卫老太贡献出那张贼管用的药方子就行,每个月还能给卫老太申请工资与岗贴。
卫二丫羡慕得差点当场变形。
隔了一天,适逢周末,卫二丫熟门熟路地找到从部队来蓉城搞采购的车,搭着顺风车就回了娘家。
她把这件事同卫老太说了,又同卫大柱与谢玉书说了,卫家人才知道当初写的那个专利有多么能耐。
卫二丫把老教授在课堂上说的那些吹捧卫老太的话原封不动地倒给了卫老太,还揶揄卫老太说,“妈,还是你能耐,上了扫盲班之后,直接就能教大学生了。”
卫老太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白了卫二丫一眼,问谢玉书和卫大柱,“你们夫妻俩见得世面大,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弄吧!当时我们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赶紧逃离三道沟的那个大烟囱,忘了那些乡亲们,想想咱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他们估计还整天咳得肺疼呢。”
谢玉书与卫大柱哪敢越过卫老太做主,他们夫妻俩连连表示,“不不不,这个家还是妈你做主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对不往西。”
卫老太急眼了,“家里的大小破事我能做得了主,这些事儿我都不懂,怎么做主?妈又不是那种不懂装懂瞎指挥的人,让你们俩做主就做主,推辞什么?想想国健和国康兄弟俩,都那么大的人了,你们夫妻俩得立起来,不能事事都靠妈!玉书,你性子有点软,可得硬气一点,不然往后两个儿媳妇进了门,还不把你折腾得没活路了?”
谢玉书没说话,卫大柱就出声了,“他们兄弟俩敢!如果娶一个凶婆娘回来,敢同玉书叫板,我就把他们两家都轰出去,告他们一个不孝,看他们往后在人前怎么抬得起头!”
卫国健:“……”
卫国康:“……”
兄弟俩已经快要绝望到窒息了,偏生卫老太还在一旁火上浇油,“大柱,你这话说的对,自家婆娘得自己护着,千万不能让儿媳妇欺负了。如果你爹还活着,妈的日子根本不至于过得这么苦啊,你想想,如果有你爹在前面压着,妈至于整天都训一大家子人吗?让你爹训,妈也想做个谁都不得罪的老好人啊!”
抽噎了两下,卫老太揽着谢玉书的手,说,“玉书啊,妈挺羡慕你的,男人有本事,能帮你撑起一片天来,两个孩子也都听话懂事,不是那种给大人添堵的。”
谢玉书何时见过自家凶婆婆这样软和的说话,吓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拍了一叠彩虹屁过去进行婆媳之间的商业吹捧,“妈,这还不是您教的好?你看看别家的婆媳关系,整天和阶级对立一样,吵得乌烟瘴气,再看看咱家,简直就是模范家庭!你把大柱教的好,两个孩子原先跟着我的时候还有些挑,放到乡下您给养了几年,身板壮实了,人也知对错、明事理了,这都是您的功劳!”
卫老太心里热乎又熨帖,越看谢玉书越觉得这个儿媳妇识大体,拉着谢玉书的手就开始分享教育经验,“棍棒之下出孝子,你崩看大柱他们现在听话,当时可是一个比一个犟,还不都是打服帖的?”
“像国健和国康兄弟俩这个年纪,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大人不能护得太紧了,该让他们吃亏就得让他们吃亏,咱护得太紧了,他们现在不吃亏,毛病改不了,往后到了社会上肯定要吃大亏!遇事就打,别狠不下心,只有宠坏的孩子,哪有打坏的孩子?”
时隔多年,卫国健与卫国康兄弟俩又想到当年卫大柱和谢玉书带着他们兄弟俩回乡下老家时见到的那一幕,平时在他们心里多么威武霸气的亲爸,愣是被自家亲奶挥舞着大扫把揍得满院乱窜、哭爹喊娘,想想那一幕极有可能变成自己的未来。
想到这儿,兄弟俩齐齐打了个寒颤,卫国康小声问卫国健,“哥,你说咱家是不是阴盛阳衰啊……”
卫老太一记眼刀子就扎了过来,兄弟俩噤若寒蝉。
第52章
卫国康害怕卫老太因为他嘴上没把门的这句话发飙, 卫国健害怕的则是卫大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