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胜利的方向,我们的朋友遍天下,我们的歌声传四方,革命风暴席卷全球,牛鬼蛇神一片惊慌!”
“朝着胜利的方向,我们的道路多么宽广,我们的前程无比辉煌!”
“我们献身这壮丽的事业,无限幸福无上荣光!”
唱的确实好,苗二梅都忍不住给卫老太拍手鼓掌,但苗二梅有一点想不明白,她便问了卫老太,“老姐姐,你唱歌就唱歌,怎么还挥舞起扫把来了呢?这是有什么诀窍吗?”
卫老太闻言,老脸一红,脸上写满‘羞于启齿’四个字,不过架不住苗二梅那眼神实在火.热,她只能说了实情。
“当年学这首歌的时候,是在生产队上学的,当时一边听这首歌一边跟着唱,手里还得做农活儿,当时是挥着锄头刨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唱歌的时候就总得那个东西挥舞一下,不然总觉得自己唱不到位。搬到京城之后,我去哪儿找个锄头去?这不,用扫把代替了锄头,效果还不错。”
苗二梅将信将疑,她问卫老太,“老姐姐,你能不拿扫把给我唱一遍吗?我想我似乎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卫老太虽然不大好意思,但还是给苗二梅唱了,苗二梅一听,果然比上一次唱的要差了很多。
当卫老太又拿起扫把来唱的时候,苗二梅手里抄了一根木棍就开始模仿卫老太的动作,边比划边唱,还真挺有用!
原本唱高音的时候有些后继无力,但苗二梅发现,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模仿卫老太那蹲下刨土的动作时,高音自然而然就上去了。
原本唱歌的精神风貌不够,可是跟着卫老太一比划,手中拎着的木棍在空中一抖,指向远方,她忍不住就想到了希望的原野与金黄的麦田,麦浪翻涌中,她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希望,精神风貌立马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听苗二梅唱完,卫老太十分服气地竖起大拇指,“妹子,你不愧是专业的,把我这窍门学会之后,立马就唱的这么好了。其实我这个窍门挺简单的,就是唱那些调调轻的东西时,就抻着脖子慢慢唱,用眼睛瞄向天边的云,感觉自己唱歌就像天上的云一样慢慢飘,唱那些比较高的音时,就想象自己蹲坑时的用力,唱那些比较重的音时,就想想自己正在和人对骂,很简单的。”
苗二梅听着卫老太这完全血外行的经验总结,意外得觉得说的好有道理,她便问,“那唱一些音调变化比较块,转音多的调调,老姐姐你是怎么处理的?”
“音调变化比较块?转音多?啥是转音啊,我听不大明白,要不妹子你给我唱两句,听你唱我就明白了。”卫老太不懂专业术语。
苗二梅张嘴用一个‘啊’就诠释了‘音调变化’与‘转音’,顺带着秀了一把自己的基本功。
卫老太恍然大悟,她原地站定,伸出一只胳膊来,虚虚浮在空中,“妹子,你说的这种调调说难也难,但其实说简单也简单。你想想街上那些一边骂街一边撕吧的婆娘,唱这个时候,手里一定要动作,嘴里骂街,手上还得挠人,这样一来,你手和嘴同步,唱歌的功夫就练出来了,我给你比划一下啊……”
紧接着,卫老太就拿出自己悟到的羊癫疯式骂街撕逼唱法来,狠狠地秀了一把操作。
虽然唱歌时的表情略微有点狰狞,动作略微有点骇人,但让苗二梅惊讶的是,卫老太完成度极高的唱出她刚刚唱的那句,不比她唱的差。
“老姐姐,你能动作稍微慢点不?我仔细记一下你这个动作。”苗二梅道。
卫老太满口应允。
等尽得卫老太‘羊癫疯式骂街撕逼唱法’的真传之后,苗二梅立马上手试验了一番,等她唱完,眼睛都亮成了探照灯。
“老姐姐,你这个方法真是妙啊,原先我唱那个调调的时候,既费力气还累嗓子,可学会你这动作后,我感觉顺畅多了。原先唱完之后感觉像是有人卡着自己的脖子一样,现在唱完却觉得刚泡了一个热水澡,身上微微出汗,舒服得很。”
卫老太最喜欢听别人夸她了,稍微谦虚了两下就应承下所有的夸奖。
苗二梅问她,“老姐姐,我们学校准备开一个春节文艺汇报演出,中间有几个歌唱节目,虽然学生们唱的都不错,但是情感上始终不到位,我想请你去帮他们纠正纠正,你看怎么样?”
“啊???”这下轮到卫老太傻眼了,她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连连摆手,“这哪成啊,你让我一个啥都不懂的老太太去纠正那些大学生,这不是让我出糗么?不去不去,我绝对不能去误人子弟。”
“老姐姐,又不是让你去讲文化课,是让你去讲艺术课,把你刚刚教我的那些东西教给学生们。我是他们的声乐老师,你都能教我,还教不了他们那些兔崽子?”苗二梅苦劝。
卫老太想了想,自己整天宅在家里也挺闲的,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她只恨自己不在部队也不在头道沟,不然这个牛皮绝对能够吹俩月。
谁敢看不起她?她可是给大学生讲课纠正的人。
就这样,第二周周一的时候,卫老太起了个大早,给卫朝与卫阳兄弟俩做好早饭,让兄弟俩自个儿吃完饭上学去,她花了半个小时把自己收拾的体体面面,头发梳的干干净净,脸上擦了卫添喜自己调出来的‘三白霜’,换上来京城之后卫添喜特意拉着她买的新毛衣与新裤子,穿上了那双头层牛皮的小皮鞋,感觉脖子上与手腕上有点空空荡荡的,她还把卫东征给她买的珍珠项链和玉镯子也戴上了,最后拎上她自个儿缝制的小花布包,雄赳赳气昂昂地赶去电影电视戏剧学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要去人民大会堂开会呢!
卫老太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她极为享受这种待遇,等到了电影电视戏剧学院之后,她拉着一个学生问到了路,径直寻到了苗二梅的办公室,声音都端正了许多,“苗老师在吗?”
苗二梅正在同一个学生纠正唱腔的问题,听到卫老太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惊得差点把手里的歌词本摔地上。
昨儿她见卫老太的时候,卫老太还是一个衣着朴素,满身乡土气息的老太太呢,怎么今儿个就摇身一变成为有钱人家的阔太太了?
这变化是不是太大了?
更让苗二梅想不明白的是,昨儿她见到的卫老太说话大嗓门,今儿个怎么连说话的语调都温柔了许多?
苗二梅不知道,这是卫老太的偶像包袱在作怪。
不过眼下苗二梅都快被学校那一连串的催节目要求各逼疯了,看到卫老太来,她就好像看到救援兵到一样,捡起地上的歌词本来递给卫老太,“老姐姐,你可算来了,快教教这个学生吧,我怎么教她都学不会,就是唱这句,那情感始终不达标。”
卫老太装模作样地瞅了一眼苗二梅指出来的那句话,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便同那学生说,“你亲自唱一下吧,我听听你的问题出在哪儿。”
那学生看卫老太的打扮,还以为是苗老师给她们从国外请了一个高级歌唱家回来指导呢,她满心欢喜地唱了,结果就等到卫老太那个令她铭记终生的指导。
第86章
那女生唱的是一首明显带有民族风.情的歌, 卫老太听完之后认真回想了一遍, 自己曾经没有听过这首歌, 所以她就又让那个学生唱了一遍, 还让那个学生把这句歌词的前面几句和后面几句都唱了几遍。
没有吃过猪肉但听过猪哼哼的卫老太觉得自己听得差不多了之后,就打断了那个姑娘, 问出一个让那姑娘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问题,“你听过羊叫吗?”
那姑娘表情一愣,“听过,怎么了?”
“既然你听过羊叫, 那我再问你,你听过羊平时吃饱草料之后的叫声吗?你听过杀羊的时候, 羊的那种悲鸣吗?”
这个姑娘是城里人, 哪怕当年插队到了农村, 那也因为自家的关系比较硬,分到的都是一些轻省的活儿,怎么可能见过杀羊?
她被卫老太问的心惊胆战, 小心翼翼地摇头, “听过羊吃饱草料之后的叫声, 没听过杀羊的时候羊的悲鸣。”犹豫了一下, 她又问卫老太,“老师, 听没听过羊叫, 同我会不会唱歌有关系吗?”
“有啊!关系可大了!”卫老太脸一沉, 把手里拎着的花布包放到一边, 同那姑娘说,“我给你示范一下,你大概就会唱这一句了,甚至说,你听了羊叫之后,这类型的歌都会有一个整体的把握。”
那姑娘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