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雕皇看幻波一直盯着阵盘,安安静静一言不发,也太不像它了。
“破阵啊。”幻波挪挪脚,用翅膀将他往一边挤了挤。
“破阵?你要帮这个魔修?”雕皇制止它,“你可知他是个天魔?天魔没有好的,但凡化天魔者,皆为暴戾嗜杀之辈。”
幻波才不管那么多:“什么天魔地魔,小月亮走的时候将他交给了波爷我,波爷就得罩着他。”又补一句,“何况他是小月亮这边的人,你波爷不帮着他帮谁?”
“你这是帮亲不帮理……”
“那当然啦。”幻波用翅膀拍拍他的翅膀,“就像小雕儿你,谁管你们鸟族与羽族的是是非非,波爷想帮你就帮你。”
“可……”雕皇张了张鸟嘴,可是了半天,又咽下了,“行,你接着破。”也补一句,“不懂的问我,我略懂法阵。”
——
雪里鸿不敢相信自己从颜苓口中听到了什么。
他与颜苓隔着一张圆桌,微微抬起手臂指着她,指尖颤抖:“你们准备杀了宗权?”
颜苓的嘴唇也微颤了下:“你被宗权追了这么多年,你不想他死么?”
“我犯了错,他抓我不过是奉命行事!”雪里鸿咬着牙道,“你们……”
他跌坐在椅子上,头疼的厉害。
颜烽本不叫颜烽,颜苓本也不叫颜苓。
这两兄妹与他一样,都是纯血的天人,只不过是天灵族。
天灵族各方面最接近于凡人,极为聪慧,擅长法术,但生来体质虚弱,寿命是四族中最短暂的,通常活个两三百年就死了。
颜烽的爷爷,本是天灵族的一位贵族长老,但因为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被神殿大祭司判处了诛刑,他这一脉也被贬为了庶民。
雪里鸿这位天工少主与他们之间的牵扯,在于兄妹俩的母亲是他的乳母,三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尤其他与颜烽,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后来因为身体缘故,兄妹俩先后死去,雪里鸿难过好一阵子。
但雪里鸿此前私逃下界游玩,巧合之下来到西海颜家,惊觉颜家兄妹熟悉的很。
以上告神殿为要挟,终于知道了他们的爷爷、那位天灵族长老为何会被大祭司处死。
他想为短命的天灵寻一条活路,种魂。
以凡人驱壳为沃土,养天灵脆弱之神魂。说起来和夺舍差不多,只不过驱壳必须是小孩子。
实际操作起来不简单,一不留心神魂与身体就会一起崩盘,这就需要家族献祭。
也就是说这两具身体是颜家自愿献祭的,因为颜家是颜烽的爷爷瞒着神殿一手栽培起来的,算是他们在凡间的家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求着雪里鸿不要说出去。
兄妹俩已经没有了肉身,等于重新投胎转世,成了平凡人,无法再回天人境去了。
他若上报,无非是神殿派人将兄妹俩就地诛杀,再根据大祭司一贯的手段,颜家怕是也会血流成河。
天工的脑子肯定是不如天灵的,颜烽当时说了一大堆雪里鸿听不懂的话,雪里鸿太过年轻,且有一个把柄落在颜烽手中,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再后来,他为了救九荒一直逗留凡人境,天人的规矩,已被他彻底抛诸脑后。
“杀了宗权,你们以为就能逃过这一劫?”雪里鸿笑他们天真。
“我哥说谁来都一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好大的能耐,他凭什么?就凭他与合道恶果搞的小把戏?”
“那不是小把戏,真能对付天人,我见识过。”
雪里鸿骤然起身:“你们一直逼迫我徒弟去吸收天罗塔火,启封那什么天魔种,是不是想借此杀回天人境,为你们祖父报仇?”
颜苓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我不知我哥究竟在做什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劝过他忘记前尘往事,做好颜烽就行。正是因为劝的太多,他做事都避着我,从不与我说。至于那孩子,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孩子还活着啊。当年通知叶家仇人来抢,给他们阵法图,的确如你所说,是我想让夫君对我心存愧疚……”
说着她掩面痛哭,“我没想到他们会玉石俱焚。”
“你该想到!”雪里鸿厉声喝道,“你只是放任而已!”
颜苓抽噎道:“我早已后悔,我那时像是被鬼迷了心窍,近些年来想想,其实根本不值得,故而我常在外云游,不时常回来……”
“这些话对你儿子解释去,和我解释没用。”雪里鸿拂袖往外走去。
颜苓猛地抬头:“你去哪里。”
雪里鸿:“救宗权。”
颜苓疾步上前,挡在他面前:“你不要去掺合,你不是对手,哥哥不想你出事,更不想与你为敌,让我拦着你……”
“滚!”雪里鸿绕开她。
“不……”颜苓正欲说话,喷出一口血,趔趄着倒地。
雪里鸿下意识转身扶住她:“颜苓?”
“别去,求你了。”颜苓拽住他的衣襟,满目哀求。她哥送了柄短刃来,让她给雪里鸿一刀,不致命,却不肯告诉她有什么作用。
颜苓这是苦肉计,她准备趁雪里鸿扶她时给他一刀,但她最终没有下手。
“多谢你没有出手。”雪里鸿读懂了她眼睛里的挣扎,松开她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