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盼楠犹豫。
苏言立即举手:“我有心情!”
众人扭头看她,眼神中嫌弃的意味非常明显,你瞎凑什么热闹?
本来苏言如果没有醒,生死未卜,还缺钱做手术,同时林俊又身陷囹圄,苏盼楠是完全无心上学了的,所以拒绝了采访。
但现在苏言醒过来,她想靠媒体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苏言挪了挪屁股问:“我什么都能说吗?”
班主任愣了愣,然后道:“你是可以说,但登不登要看他们电视台了。”
苏言:“我知道。麻烦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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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的有两名记者,本来是要去学校采访的,听说苏言等人还在医院,刚刚脱离危险,还有一名学生更是生母遗憾离世,仿佛闻到了热点的味道。在学校取完景之后,直接摸来医院。就着病房的背景,对他们进行采访。
林俊还没收拾好心情,不想应付外人,背景板一样地坐在床边,偶尔问一句,才会搭两声。
苏盼楠毕竟是苏家父母养大的,立场原因不能说得太过分,而且本身对于这种事情,就不善措辞,所以只是表情忿忿地坐着,照顾苏言的身体情况。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苏言在应对采访。
她一本正经地将家里发生的事复述出来,没有添油加醋,力求公允客观。包括长辈为了五万块钱彩礼,非法拘禁子女禁止苏盼楠考试。后来又去林母家里索要赔偿,逼死林母。以及吴建刚恼羞成怒,意欲杀人。
这套说辞她已经对警方说过一遍,现在轻车熟路,说得井井有条。
随后记者又问了些其他的事情,记录完粗粗扫一遍稿子,觉得没有问题,就将机子关了,朝几人颔首道:“好的,那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大家休息吧。”
另外一人说:“我们可以在节目下方为你们开通募捐方式,你们不用担心后期……”
“不用了。”林俊突然开口道,“不用,谢谢。”
记者惊讶,然后说:“你们高中还没毕业吧?如果上大学的话,还要准备学费。我觉得适当地接受他人的好意,也是需要的。”
林俊:“我成年了,我可以赚钱。”
他看向苏盼楠,似是保证道:“我可以!”
他父亲入狱的时候,他才不到十岁。母亲没有任何的经济能力,花钱又大手大脚,一个家庭难以支撑,所以接受过他人的捐款。
村里的人原本对他父亲就心怀怨恨,是以捐得不情不愿。林俊从此抬不起头,生活里全是无形的蔑视和高高在上的喝斥。
他就把钱全还了回去。
捐款从此对他来说,不是好意,而是一种阴影。
苏盼楠理解他的心情,握住苏言的手,问:“姐,行吗?”
苏言点头:“好!我也能!”
记者感慨于三人性格坚强,又劝了几次,见他们始终坚持,才无奈放弃。但想着还可以从别的地方帮助他们,那就是他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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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回去之后,动作比众人预料的还要迅速。涉及到了刑事犯罪,这里面还赶一个时效性。
先是文字稿件,快速刊登在当地日报的中间位置,再是视频采访,电视台粗糙地剪完片子之后,就放出来了。
在这个网络还不发达的年代,这件事算不上引起轰动,可在县城内部,已经是一件大事了。
领导层层施压,各方都很重视。
苏言落水之后医院开过病危通知,有医疗记录。已经构成伤害。
吴建刚被接受调查。
他当时是冲动犯罪,事后根本不知道要处理罪证。当时穿的衣服全部保留。
警方带走问话后,他连一个小时都没撑住,自己流着鼻涕全给招了。
至于林母的情况,当时目击者不少,没人会为了她说谎。很快重现当时案情。
事实的确是林母精神状态欠佳,从丈夫去世后,一直受抑郁困扰。在苏家二老辱骂中羞愤难当,冲动采取自杀,并最终身亡。
苏氏夫妇不构成故意杀人。
可鉴于报道后的恶劣影响,在村方组织协商下,苏家赔了林俊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在当下已经是一笔巨款,足够三人毕业前的生活,也可以说掏空了苏家的全部存款。
只是在给林母买完坟地棺材,并处理完后事之后,钱就所剩无几了。
林俊搬出村子,苏言跟苏盼楠跟着把户口迁进县城。三人彻底离开了原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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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林俊高考结束。
虽然一年间发生了许多事,幸运的是没有影响他的发挥,他如愿考上自己心仪已久的a大。
林俊利用暑假做家教跟小时工,已经攒够学费,又拿到了县里的奖金和学校的补助,结果大学那边通知免收学费,他手上瞬间富裕起来。
拿到通知书后,林俊兴奋地表示要带她们在a市疯玩一圈,买好车票,订了宾馆,等待启程。
苏盼楠从浴室出来,见苏言趴在窗户上,仰头看远处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