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心按照白虎留下的标记,一路寻了过去。
也幸好他留了标记,不然乐心找都不知道去哪找。
参天茂盛的深林,险峻的山峰间,有一黑黝黝的山洞。乐心眉头未皱地踏了进去。
在她踏进去的一瞬间,画面陡转。
宫殿宽广华丽,穹顶高阔。华美的帘幔飘荡,白玉地砖块块精致。
熟悉的景致,熟悉的地方。
殿内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乐心脚步无声地靠了过去。
“这不是仙太子吗?倒是稀客呀,大驾光临,真令我这儿生辉啊。”
殿中央斜倚着的男人长眉入鬓,锋利的眼神中带了些漫不经心,冷漠又绝情。
乐心感到眼睛微微有了热意,那是她的师父,道一仙君。
站在殿中的仙太子傅予脊背挺直,俊美的脸上,是一贯的沉默隐忍。
“你们天帝一族都很不错啊,你爸当年为了拉拢我,想把他亲姐姐长公主嫁给我,问过我了吗?”
道一仙君神色带了丝讥诮,“没有,漫天神仙都知道长公主为我流泪为我心碎,可我硬是连回头一顾都不肯。你爸蠢,算计我就算了,如今,你倒是厉害,算计上了我唯一的徒弟,要我夸你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站立地挺直的傅予,突然弯了膝盖,跪下了。坚硬的地砖与膝盖相碰,发出沉重的叹息。
道一仙君仿若未闻,“那丫头蠢,可你以为她真是因为想抄你的作业就选了你为未婚夫?一个从不求人的高高在上的仙太子突然低了姿态,那丫头心软罢了。”
“仙君,我……”
“别解释,也别来你有苦衷那一套。”
道一仙君坐直了身体,定定地看着殿中跪着的仙太子,以他在仙界的身份,是受得起仙太子这些小辈的跪拜的,“知道我为何从不拦着乐心那丫头与北和、龙绣交往吗?”
“他们没有家族压力,无忧无虑,心思单纯,相处全靠各自情谊,你不同。”
“在个人情谊跟前,你更看重的是你们天帝一族的脸面、权力。你有心计,能隐忍,想凭一己之力带领天帝一族崛起,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我能理解,但我不谅解你算计我徒儿、算计我。”
傅予挺直的脊背微不可见地向下弯了弯。
“我看不惯玄一,就算你们不做这些多余的事,我依然看不惯他。”
“我的徒弟我来宠,她要选谁就选谁,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道一仙君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傅予,“不要别有用心地接近她,也不要做一些容易让女孩子误会的事情,她要抄你作业,你给她抄就行。如果让我知道还有其他的,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傅予辩解,“仙君,我……”
“别说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傻丫头,”道一仙君长眉挑了挑,似笑非笑,“动机不纯的真心不值钱,懂吗?”
傅予牙齿咬得紧紧的,无数情绪在一双黑眸里翻滚,最终沉寂下去,他低下头,恭谨地说道:“多谢仙君教诲!”
不管是宫殿柱子的图案,还是殿中的道一仙君,与跪在地上的傅予,都与乐心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乐心并不知道。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狐狸精的幻境吗?为何如此逼真?逼真到乐心不忍破了这幻境,她想再多看几眼她的师父。
印章小声问:“仙太子,仙君,他们都是神仙吗?”
它的声音仿佛惊动了殿内的人,道一仙君猛然看向乐心的方向,厉声喝道:“何人在此?”
画卷如潮水般迅疾退去,宫殿不见了,道一仙君和傅予也不见了,幽暗的山洞里依次亮了起来。
柔和的夜明珠光芒照亮了空荡的山洞,在山洞的中央,贵妃榻上躺着一红衣美人,乌发红唇,眉目艳丽至极,光裸的玉足形状美好,薄纱的衣裙下,一双玉腿若隐若现。
被白虎拎来的狐狸精正蹲在贵妃榻前给那红衣美人……捶腿。它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眸可怜巴巴地偷觑着乐心,好想哭。
这个红衣美人容貌更甚狐曼,妩媚程度亦然,见到乐心回了神,“她”率先开了口,“仙子看到刚才那一幕,有何感受?”
这声音……
低沉入耳,声线迷人,但很明显,是男人的声音。
那红衣美人轻笑一声,自嘲道:“为了狐曼我当了多年女人,我都差点忘了,我可以是男人,——我也更爱我的男人身份,否则,我怎么会爱上狐曼呢?”
话音刚落,红衣美人换了身份,五官依旧艳丽如故,但明显不同于女子的硬朗与英气,能够看出眼前的是个男性。
“我们狐狸精一族,可男可女,单看自己乐意。”他嫌弃地看着惊讶地张大了嘴忘记给自己捶腿的狐狸精,“这种不能化人形的狐狸精除外,连人形都不能化,还能称为狐狸精?”
狐狸精:“……”
乐心已然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幕,是你偷听到的?”
所以,那一幕如此真实,让她挑不出一丝破绽。这也意味着,她师父道一仙君和傅予之间,曾经真的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她师父最后一句“何人在此”,显然是对偷听的人说的。偷听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个一会女一会男的狐狸精。
可发生在仙界的事情,他是如何能听到的?或者说,他是如何出现在仙界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狐息。”狐息从贵妃榻上站起来,身量极高,“我成过仙,又被抽了修为贬了仙籍。”
“我成仙是因为你师父给狐曼的那颗丹药,让我修为大增,同时顺利过了天劫;我被贬仙籍,也是因为你师父,他发现我偷吃了狐曼的丹药,不属于我的机缘,自然不能让我成仙。”
“成也你师父,败也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