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程千叶说的是:我需要你,信任你,你站起身跟着我来,我们一起推翻这个制度,我会让你看到一个更好的世界。
此刻,他的心中无比的安定。不再有所畏惧。
他将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挺直自己的背,跟上主公的脚步。
被信任,被期待。
为了主公,也是为了自己。
为一个共同想要看见的世界,而努力,而拼尽全力,再所不惜。
“你们在座的几位,算上绛城的张馥,就是我现在最能信任,最能拿得出手的班底了。”程千叶给每个人都赐了座。
“这一次汴州被围,让我看到我军的一个很大的弊端,你们帮我一起参详参详。”
在座之人,都因为受到了程千叶的认可,而感到兴奋和充满激情。
我们是主公的心腹之人。
人人坐直了身体,侧耳倾听。
“将来,就在很近的将来,我们可能要打不少的仗。”
程千叶迈步到在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前面,伸出了她的手,
“我们现在有了汴州以及周边的高阳,雍丘。”
她白皙的手掌向外扩张:“以后我们的土地会越来越大,我们面临的战役,会从现在几千人,一两万人的规模逐渐扩大。像是守卫汴州这样的数万人集团作战,乃至更大规模,十几万人,数十万人的军团战,我们都有可能需要面对。”
“不能再像此次这样,临时征兵,匆忙训练。靠着一时之勇,险中求胜。”
“我想时常在想,怎么样才能对我国的军、民都有更好的掌控力。我想让军户中所有的成年男子,都有基本的军事素质,一但国家有战事,随时可以征发。”
肖瑾起身抱拳:“臣有一策,已在胸中琢磨多日,还请诸君指教。可在我大晋国内各郡县,县令之下增设县尉一职,责令其统管全县军务,辖区之内所有军户,但凡家中有成年男子均为更卒,每年需到郡县服兵役一月,半月操演军事,半月为县中劳役。此为更役。”
“这样一来,但凡有战事,征招来的士伍就不再是毫无经验的新兵。同时,郡县的城防,水利,也有修筑的人手。一年一月之期也不会过度影响农耕。”
程千叶一拍手:“妙啊,我要的就是这个,却想不到这么详细。肖司寇真乃奇才,我这要瞌睡,马上能递上枕头。就按这么办,推行更役,你尽快拟一个详细的条陈来给我看。”
肖瑾低头谦逊道:“臣恰巧和主公想到一处,臣心中思虑此事已有多时,还未完善,今主公见问,一时心喜,仓促回禀,幸得主公不怪。”
程千叶环顾了一下众人,在贺兰贞和俞敦素之间来回转了一下。
“贺兰将军,待俞将军痊愈之后,你把汴州城防事物交托给他。你来负责推行此策。你贺兰家练兵有道,在此次战役中贺兰族的亲兵战功赫赫,令人瞩目。我指望着你能把我们大晋全军,都训练成那样的锐士。”
贺兰贞心情激动,起身行礼:“必不负主公所托。卑职亲自督办此事。并写一封家书回绛州,请我叔父郎中令贺兰晏之,参详我贺兰家演兵之法,亲著一本简要易懂的兵略,发放下各郡县的卫所。誓为主公,为我大晋练出一支所向披靡的晋锐士。”
众人散去之后,
墨桥生随着程千叶顺着长长的回廊向着寝殿走去。
明月凌空,道路上是栏杆斑驳的影子。
二人默默走了一段,程千叶开口:“程凤今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墨桥生已经习惯了主公那洞察秋毫的敏锐,他把今日所见所闻简要说了一遍。
“宋国的使臣?”程千叶轻哼了一下,“我记住了。”
她勾了勾手指,墨桥生靠近了一点。
“明日那个人要来见我?你先找几个小兵,埋伏在街上等他,他一出来就给他蒙上袋子揍一顿。”
墨桥生惊讶的张开了嘴,主公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既温柔又斯文的模样,想不到却也有这样的一面。
程千叶用手背拍了他胸膛一下:“干什么?没什么好怕,现在可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除了不能宰了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样才最解气,我最憎恶的就是这种败类。既老又丑还变态。”
墨桥生笑了,他第一次觉得主公不再是那般高高在上,凌不可攀的云端之人,让自己不由产生了一股亲近之意。
“你自己呢?”程千叶收起了笑容,“这两日便要出征了。”
她转过身,在凭栏处坐下,背靠着朗月清风。
“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吗?”
“主公要我爱重自己,不逞一时之勇,取胜平安回来。”墨桥生看着坐在栏杆上的程千叶,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昂头看她,“我都记得的,我一定做到。”
“桥生,善战者无赫赫之名,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墨桥生有些不解。
“真正的常胜将军,都是稳扎稳打,不慌不忙攻城拔塞,稳中求进,偶尔机变。那些靠兵行险着,奇谋诡计取胜的战役,其实都是无奈之举。”
墨桥生认真听着。
“他们也许兵力不足,也许后援不足,又或许是受国内主君催促方才不得已而冒险为之。虽然取胜了,传出不世之名,但很多都走不远。只要一次不慎,命没了,再大的功勋,也不过是一纸传说,没有用。”
墨桥生昂着头,看着坐在皓月下的这个人。他突然明白了一切,主公连日操劳,昼夜不息,殚精竭虑,增进粮产,改进兵制。
原来都是为了我。为了将要去前线的我。
他压抑眼中的泪意,听见主公的声音传来,
“我的将军,你不必像他们那样考虑那些没必要的事。我,将会是你坚实的后盾。不论是粮草,兵源,我都尽力为你源源不断的提供。你只需要稳稳的向前走,就可以了,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