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除了梅娘,确实无人可托,思来想去,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四婶了。
四婶见到苏阮,倒挺高兴的,还宽慰因没见到四叔,而有些忐忑的苏阮,“他是跟自己拗劲呢!不是冲你们。”
“侄女明白。四叔身体好吗?”
“好得很,这么热的天,还能蹲池子边上钓半天鱼呢!”
苏阮没忍住,笑了,“那就好。我一直怕四叔还病着,厌烦见人,轻易不敢登门来。”
“也不用常来,逢年过节来看看就行。”四婶把下人都打发出去,拉着侄女的手轻叹,“虽说三娘并没进过东宫,到底有过说法,圣上那里,还是有些忌讳的。”
苏阮点点头:“我听四婶的。”
这事说来,确实有些尴尬。因为圣上第一次见到苏筝,是在去年新安公主的春宴上。在那之前,苏知让打算把侄女送入东宫、献给太子,路都铺好了,只剩春宴上让苏筝与太子一见,谁也没想到,圣上居然去了,还一眼就看中了苏筝。
最后苏筝宠冠六宫,太子不尴不尬,四叔十分尴尬。圣上封赏时也干脆略过了四叔,只给他升了个少府监的闲职。
四叔因此有些郁郁,四婶却很看得开:“你们姐妹好,就很好了,他都紫袍加身了,还能有什么不满?我和你四叔没有子女,看你们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样,更别提,我亲自养了三娘几年,只有盼着她好的,放心。”
苏阮眼眶微湿,一时竟说不出话。
倒是四婶看出她有心事,柔声询问,苏阮这才把来意讲了。
“这是好事。”四婶笑着拍拍她的手,“不过我近来不大出门,还真不知道谁家儿郎合适,你等我托人打听打听。”
苏阮有点不安,就说:“其实大伯家的梅娘帮侄女打听过……”她把几个人选的情况和四婶说了,“我是觉得,都有不足之处,所以想来问问四婶。”
四婶奇道:“有孩子不好吗?我倒觉得蛮好,省得自己生了。”
苏阮:“……”
四婶看她一副惊呆的样子,便笑道:“还是没生过,不知道怕。我年轻时有四五个要好的小姐妹,如今已经走了三个了,你知道因难产而死的,有几个?”
苏阮不敢答话,四婶伸出两根手指,“两个。一个没生出来就死了,一个,孩子倒是生了,大人没保住。你别嫌我吓唬你,我这个年纪,见这种事真是见多了,你当那些鳏夫因何丧妻?至少有三成是因为生产死的,剩下还有两成,是因生产不顺坐了病,久治不愈。”
苏阮做梦也没想到,她最后是因为怕生孩子,同意去见赵培刚赵郎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赵郎中:……万万没想到有娃是加分项!
付舍人:哼!
第10章 难平 ...
付彦之觉着,最近圣上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有好几次,他都以为是自己衣冠不整,或者脸上蹭到了灰,圣上才会有那样、想笑又忍回去了的神色。
但付彦之平素就不是个邋遢的人,面君之前,也必定先检查仪表。发现圣上看自己,时常带着调侃和端详后,付彦之退回衙署,还又检查一番衣着,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苏阮了。
可她或者苏家姐妹,又为何将此事禀告圣上?付彦之想不通,只能眼观鼻、鼻观心,顶着圣上别有意味的眼神,将拟好的诏书呈递上去。
圣上接过来扫了一眼,递给旁边的宰相林思裕,笑道:“真是一支生花妙笔。”
这是一封调任官员的诏令,要升迁的大臣,正是林思裕的亲信,他便也跟着赞了付彦之两句,敲定这封诏令。
林思裕本想说完此事,付彦之告退后,自己单独与圣上说几句话,不料圣上竟留下付彦之,让他先去忙。他不敢多言,临走时却难免盯了付彦之两眼。
圣上从宝座上起身,慢悠悠往偏殿走,一边走一边示意付彦之跟上,“卿中进士几年了?”
“回圣上,九年了。”圣上这个问题,付彦之有些意外,答得却稳稳当当,毫不迟疑。
圣上摆摆手:“不必拘礼,就当闲聊一样。朕记得你是改姓归宗的,之前因随母改嫁,曾随继父姓,是么?”
“是。”
“继父在洪州为官?”
付彦之明白了,面上却不露声色,答:“是。”
圣上就停住脚,笑看他一眼:“你倒瞒得结实!若非贵妃说与我听,我都不知你与她们姐妹是旧识。”
其实圣上这话说得很没道理,付彦之哪有什么瞒不瞒的一说?他早跟苏家断绝往来,难道因为他们家现在富贵了,他就要贴上去相认不成?
但圣上是不可能没道理的,付彦之只得解释:“臣继父与先郑国公确曾同为洪州刺史僚属,不过臣……”
“你怎么?”圣上打断他,“贵妃可说了,她六七岁的时候,你和徐国夫人带她去逛过灯市。”
付彦之后半句“与娘娘男女有别,并不熟识”,就这么给憋了回去。
圣上笑起来,却没继续提苏阮姐妹,而是进到偏殿,叫付彦之陪他下一局棋,期间只问了几句有关洪州灯市的问题。
直到棋局过半,圣上才又问:“卿亡妻也去了一年多了吧?怎么还没续娶?”
“臣父母不日到京,婚姻大事,臣还是想请父母大人做主。”
圣上点点头:“理当如此。”他落了一颗子,转头看一眼内侍监程思义。
程思义会意,示意闲杂人等都退下,单留他义子守在偏殿门口,自己则亲自执扇给圣上打扇。
付彦之就知道今日还是得谈苏阮,不由绷紧肩背,坐得挺直无比。
“你和徐国夫人的事,朕听贵妃说了。”圣上将付彦之的变化看在眼中,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而是轻叹一声,“贵妃一直替你们可惜,如今难得重逢,又都青年失偶,真的不能重续前缘么?”
付彦之先谢过圣上关怀,然后说:“臣自知鄙陋,不足与徐国夫人作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