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辛苦,不必劳烦。”
陆矜洲没接酒,看了宋畚一眼,通身儒正之气,从面上还能可见少年的雅俊之态,在这推杯换盏的酒局里,也算个脱颖而出的人物。
虽然年及不惑生得还算入目。
难怪那幺女面目可观,原是随了她爹宋畚。
宋夫人崔氏,是太后的小辈随太后那族人,个个都是面相刻薄刁钻,叫人瞧着不喜。
宋畚端着酒盏很是尴尬,没想过陆矜洲如此下他面子,嘴上倒是客气,手上一点动作没有。
“.....”
宋欢欢偷看着宋畚也在,他坐在陆矜洲右下方不远的位置。
身后有两个替她斟酒的婢女,一个离他更近一些,见到陆矜洲来了,他收了收脸色,斟酒婢离他远了一些。
虽然离得远了,从斟酒婢微乱敞开的裙裳中也能看出他刚才做了什么。
宋欢欢一直在偷看,陆矜洲说得对,她这位亲爹最会装模作样,装着正人君子廉明清官,内宅清净,这几个名号冠在他头上,叫得响当当。
其实宋欢欢明白,宋畚惧内,他怕宋夫人,宋夫人凶悍没什么容人雅量。
有些年没见了,她的亲爹眼神都没给,不像是避嫌不看她,更显然是没有认出她来。
他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女儿吗,宋夫人将她送人,宋畚连个脸都没露过。
“宋大人好雅兴,梨园花酿可是梨园里的招牌,若不是常客,里头的生意也不做,寻常人更喝不到这番好酒,今日能尝,孤也算托了宋大人的福气。”
一个区区的从四品官员,哪里能和太子面前班门弄斧。
宋畚被陆矜洲一席话说得心惊胆寒,他哪里有这种本事,太子将他抬得高,会将他推倒风尖浪口处。
“殿下言重,下官...下官不敢当,今日也是碰巧得尝这好酒,想着借花献佛。”
举得久了宋畚越发谨慎,想了许多又开口解释道,“是殿下的洪福,而非下官薄面。”
家中妇人不省事,他在家里管治不住,外面还要吃冷落,脸色越发不好看,应对之策怎么都踌躇不出来。
文官不似武将少在意这些,反而最讲究咬文嚼字里的东西,还有面子。
陆矜洲面色如常,身后的小厮替他接了宋畚的酒,搁在桌上,没喝,周围的人瞧眼色,三言两语便知道宋畚得罪了太子。
说起宋畚,没见那幺女,藏哪里去了。
陆矜洲移开目光,四处扫了一眼,最终定在亭外的石柱后,遮了一半的身影。
“宋欢欢,过来。”陆矜洲叫她,那幺女耳朵灵敏,陆矜洲不担心她听不见,只有她装傻的可能,“不要让孤喊你第二回 。”
陆矜洲发话,周围的人虽然不知他在叫谁,目光却一致跟着陆矜洲落在了外头窝着的姑娘身上。
吃了酒的定国公世子,想着陆矜洲看上了人,见宋欢欢不识趣便站起来吆喝。
“谁手底下管着的清倌儿,没见着殿下眼神看了你,窝窝藏藏地躲着做什么,还不滚过来伺候。”
要不是碍着陆矜洲在,手里的酒盏恐怕早随着话砸下去威慑。
“戏馆子里主事怎么教的,手底下的人一点规矩都没有!贵人来了还藏着什么,不识趣?”
陆矜洲不开口,默许了这场叫嚣,宋欢欢还没上来,一旁候着的戏园馆主,连忙躬身赔笑跑上来道歉。
原本想拎着宋欢欢上来赔罪。
凑近了看,这才发现是一开始陆太子带进来的人。
搞不清身份,谁敢胡来,“世子息怒,只是您说的那姑娘,并非咱们园子里的人。”
“哦?不是这里的人,是谁的人,好大的架子。”
宋欢欢前头自然是听见了。
那些人的眼神聚在一起,戳在后背上,石柱子挡不住。。
她本以为陆矜洲还要伙同周围的人周旋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点她名字要过去伺候。
宋欢欢一路小跑上台阶,跪在陆矜洲的身侧,“殿下,适才周围伺候的人多了,奴挤不进来便站得远了一些,您别生气,奴刚刚一直在旁边守着的,没有瞎跑乱窜不规矩。”
陆矜洲摆手,那起怒的世子才坐了回去,戏馆主退在一边。
“不是你的错,还成了孤的错了?”
宋欢欢哪敢,她双手交叠磕头匍匐下去,“殿下恕罪,您明鉴万分,奴不是这个意思。”
陆矜洲伸手碰宋畚给他敬的酒盏壁面,“你和你爹言行一致如出一辙,孤一开始便没有说错你罢。”
宋畚被点了名字,看了一眼宋欢欢,他曾经的小女儿。
熟悉又陌生。
挑事才歇声的世子爷,阴阳怪气冷哼了声,“本世子原道是哪个不讲礼的淸倌儿,不曾想竟是宋大人的千金。”
“只是不知道堂堂翰林院侍讲学士的女儿,如此缺乏管教不识礼数。”
宋畚被点,先前因着敬酒的事情心中不安宁,寻不到何处得罪了太子,如今见到才明了原是宋夫人办的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