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年关的时候,机缘巧合下,宫内的太医因为皇帝的病症棘手,出宫寻找一味药材,他看中了我的医术,便将我收在身边,做他的义子。”
他说起义子的事情,语速更快了一些,甚至想要不提,匆匆掠过。但虞思谦都能查到,所以据实相告,会更有诚意。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康王结党企图谋反,他帐下缺一名军医领头,我被举荐了过去。”
虞思谦听着,反问他为什么?
虞衍笑着对上他的眼睛,“傻弟弟,哪有这许多的为什么,我是人,人的野心,便想要更多了,人的秉性向就如此。”
“就好像你小时不愿离开村里,长大了却想要做官,不同的是,哥哥自私,是为了自己,而你是为了百姓。”
这番话是打趣,倒说得虞思谦面色红润起来,他从前进京是为了寻兄长,后来的报复,是为了赠了鸢尾花的小姑娘。
“怎么了?”
“哥哥是不是说错话了。”
虞衍反问他,虞思谦摇摇头,陷入沉思。瞧虞思谦的反应,看来陆太子在朝堂上也没有提太后的事情。太后虽死,腹中的胎儿也没有生出来。
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六皇子还活着,六皇子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筹码,谁都不会想到。
本以为兄弟多年未见,虞思谦设想过多种场面,他会有许许多多说不尽的话。
要告诉兄长。
告诉虞衍这些年他过得如何,告诉他家中的近况,母亲也非绝情,曾在梦里呼唤他的名字。
告诉他,自己有了想要的姑娘。
他们都是盼着他的,尤其是他这个弟弟,没有虞衍他不会到上京来。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他问也不敢问,说也不敢说,字斟句酌。
生怕他知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虞思谦默默咽下胸中的酸楚。
但愿欢儿妹妹都好,这世上也只有欢儿妹妹能听他说话了。好些时日没见,好想她。
凑得近了,虞衍在虞思谦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唇微微一勾,笑意更深了。香啊,这不是他给宋欢欢身上下的蛊香,又称作旖旎香。香味似常不浓郁,女人闻了没事,男人闻了会心神荡漾。
旖旎香的两个名字都不寻常,这不寻常就不寻常在。
若是男人对身上有蛊香的女人有遐想,他就会疯狂,会越来越沉迷。碰上帐中沉水香,更是不得了。
会慢慢要人命,且宫里的太医无法察觉。这是虞衍初次与宋欢欢偶尔的时候,给她剥花生那会,亲自给她种下去的蛊香。
宋欢欢,虞衍初来上京时,第一眼见她,便知道这个女人可以成为自己的利器。放到太子身边,可以攥住他的命。
所以虞衍来到太后身边,撺掇太后,要了宋欢欢,解她出宋家,塞进东宫里。
若是没有虞衍在其中搭桥,一个私生女,如何能被太后知晓。
不曾想宋欢欢还和虞思谦有牵扯,闻着他身上染下来的蛊香。
这股味道,只怕不必陆太子身上沾染的少。
两个男人都会死在宋欢欢的手上,简直是天助他也。“太子殿下心思缜密,只怕不多几日,就会发现我们的关系,哥哥暂住尚可,久住不是长久之计。”
虞思谦思前想后,他想等到风波平息,劝虞衍回去,回到宥阳,父亲和母亲会庇护。
而上京路远,查不到那边去。
外郊的杀人案,真正的元凶不是边境来逃荒的人,死的人也不是上京的客商。
真正死掉的人是边境逃荒来的人。
杀掉他们的人,正是藏身在破庙窝身的虞衍,至于为什么煮掉他们的内脏。
他并没有说是因为他太饿,他给虞思谦的解释,是说他一时技痒,想要剖开看看。
为了维护兄长,虞思谦新官上任便徇私舞弊了。好在上京人没死,也没有所谓的客商。
否则。她如何对得起欢儿妹妹说的为臣论,他再也不能无愧于心。
“思谦肯收留哥哥,已是偏袒,兄长知晓你的难处,必然会也知道该如何做,不会叫你再为难。”
*
为了避免消息走漏朝堂动荡,陆矜洲拨西北精锐去边境彻查的人,是乔装好了,连夜走水路,防止赶快马走官道,引人注意。
虞思谦在国子监偷学,除了陆潮汐替她掩护。
先生不可能不知道。
是以陆矜洲找上门后,先生便都与他说了。
“你那妹妹喜欢的人,在我的国子监后围墙凿了一个大洞,他从那个地方偷跑进来,本想着将人去赶出去,但碍于....终究也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人的身世我查过,宥阳的,身家倒也清白,没牵扯上京,就没和你说了。”
“往日小月抽查,他帮着公主弄小抄,我看了他的字题,与国子监的门生比,是个出类拔萃的,此次科考能中,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先生哪里能想到国子监里偷学的人还能和自家这不成调的外甥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也不清楚陆衿洲这番将虞思谦的四代祖坟都要抛干净,是吃了大味。
只以为是陆潮汐瞧上了虞思谦,太子殿下做哥哥的替自家妹妹忧心而已。想要替她选驸马,否则何必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