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拭非唇角一勾,看向他,搭住他的肩膀,说道:“恰巧,我就有一件特别适合你的事,要交给你去做。”
林行远:“你先说。”
“王长东来的那一日,去搜何洺的赃款。”方拭非说,“事情若是闹大,没人会追究的。”
林行远不信:“你还能知道何洺的赃款藏在哪里?这么大的本事?”
方拭非说:“何洺为人谨慎,肯定不会把赃款藏在自己家中。”
林行远:“为什么?自己家不安全吗?”
“你知道上任长史是怎么落马的吗?”方拭非拍手笑道,“他将大把的银钱放在自己家里,被家里奴仆发现了。恰巧这人性情暴戾,又喜欢打人,一次奴仆受罚,忍不了了,又不敢偷钱,就拿了他的银子丢到大街上。百姓一涌而来,广而告之,被朝中死敌抓住机会狠谏一本,后来他就被贪污查办了。”
林行远:“……”
方拭非继续说:“也不会是在什么僻静无人的地方。”
林行远:“这又是为什么?”
方拭非摇着手里的书道:“因为总要进进出出,身为官员,不去处理公务,反复出现一个偏僻的地方反而太过显眼。如果不巧被人发现,觑机偷了。哭都没地方。”
林行远在她面前坐下,认真道:“何兴栋,算是你半个朋友吧?你真要这样做?你怎能保证未来会变得更好吗?”
“首先,我跟他不是朋友。未来如何,我也保证不了,但总不会变得更糟。江南一带该变天了,再不变,人就要疯了。”方拭非说,“别说今日挡在我面前的是何兴栋,换了我师父,我一样会这样做。”
林行远思量片刻,摇了摇头。
·
八月十四,还差一天就是中秋。
水东县向来没有大肆操办中秋节的习俗。就是喝糜粥,拜秋月。
不过糜粥还挺好喝,将菜跟肉在白粥里熬碎了,有鲜肉味。近年收成不好,粮仓会额外分发一点米下去。对于一年到头吃不饱饭的人来说,这就是个让人高兴的日子。
这次赈灾粮特意赶在八月十四送到,这样到中秋前发放完毕,百姓能趁着节时吃上一顿饱饭。
王长东同方拭非几封书信交流,最后也定在了今天。
晌午,押送的辆车进了城门,停在米仓的铁门前面。四周围着一干守卫,由县尉领着官差监督,正在有序装卸。
过后不久,王长东王长史的车辆也缓缓驶进水东县,朝着县衙方向靠近。
林行远躲在小巷里,时不时看一眼远处大开的粮仓铁门,再看一眼自己旁边的胖子。
方拭非给他介绍了几位大兄弟,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民。这群人已经是上月来的水东县,却一直没在方拭非面前出现过。恐怕没人会想到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关联。
林行远忍不住问:“你们是怎么认识方拭非的?”
那胖子穿着一件宽松的麻衣,胸口露了一半。脸上油腻腻的,还涂了煤灰,点了黑痣。闻言道:“跑江湖的时候认识的啊。”
“跑江湖?!”林行远说,“方拭非还跑江湖?她比我还野?”
“这哪叫野?方拭非去过的地方可多了,你这是孤陋寡闻了吧。他年纪虽小但剑术绝佳。尤其是她师父,那可是顶顶厉害的。”胖子笑起来满脸横肉,却依旧掩不住他眉脚的匪气:“我们是落难时跟他同行过一段时间,关系算不上多好。这次他出银子找我们帮忙,我们当然就来了。”
林行远心里有点计较。
一个月前来的,那方拭非联系他们应该是更早之前。
她悄悄与王长东联系,或许那时已经在谋算。
第6章 他会
对面一位干瘦小弟挥了下手示意。
“刚刚那大官的马车进去了!”胖子全神戒备道:“好戏开场,兄弟们准备上!”
林行远:“就那么上?这里可全是人啊。”
“还嫌人不够多呢。”那胖子对林行远道,“我们不是水东县的人,闹完我们就趁乱走,他们查不到。兄弟,你自己小心啊。”
林行远:“你先给我说说清楚。小心什么?”
胖子疑惑道:“方拭非没告诉你啊?”
林行远:“说了。趁乱冲进去,搜赃款。”
胖子说:“那不就成了?扯嗓子的活交给我们。你就在旁边看看无赖是怎么做事的就成。也可以顺手往外撒点银子。”
胖子一个手势令下,站在街角处的人放声喊道:“粮仓发米啦!大家拿上碗快来领米啊!”
随后另外一人也扯着嗓子开始叫唤:“粮仓发米啦!晚了没有啊!”
他们喊话的声音很又技巧,宏亮清晰,在街上嘈杂的背景音里,依旧能完整传入众人耳朵。
他们边喊边往远处跑去,大肆宣扬。
呐喊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群众哗然。根本管不了多少,呼朋唤友的,朝米仓聚集过来。
一时间连站在米仓门口的百姓都很疑惑。
说了吗?好像没说啊……所以到底发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