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的话题再一次转到沉重的江南上去,顾登恒按住额边穴道,烦不胜烦。
此时一人出列禀告道:“陛下,臣有一事要说。”
股等人脾气暴躁,拍桌道:“准!”
王声远低着头,越过自己的手臂,看向出声之人。
户部侍郎李恪守。
户部自然也是有党派分立的。
两位侍郎,一个疯癫,整日想着谁找我不痛快,就让他更不痛快。一个奸诈,整日想把户部的实权从王声远手上抠出来,为自己所用。
李恪守显然就是第二个,他曾在陛下面前屡次进言,才把他小侄王长东,拉下度支郎中的位置。
怎么?尝到甜头,现在是要对付叶书良了?
他这个尚书,夹在这两人中间,感觉就像是在风雨中飘摇,在刀光剑影中求存,日夜都过不安稳。
果然,就见李恪守低眉顺眼地说一句叫王声远恨不得掐死他的话。
他说:“臣观户部所出的京市交易税记录,似乎有不寻常,其中数额与往年有过大出入,实不应该。臣告知过王尚书或有隐情,请他多加留意,可王尚书未曾听取。无奈之下才到陛下面前,斗胆告知实情。”
旁边几位官员眉毛一扬,去看王声远的脸色。
这是户部自己状告户部?
王声远以前还总嘲笑他们各部分崩离析,难成气候,可谁也不曾出过他这样的丑事啊!
对比起来,果然还是户部厉害多了。
顾登恒直接点道:“王尚书,李侍郎所言是否为真?”
第31章 不服
顾登恒手上翻不到详细的商铺账目。
王声远出列自惭道:“此事臣的确不知, 是疏忽了。待臣回去询问叶郎中,再来向陛下请罪。”
顾登恒打量着他二人,沉沉“嗯”了一声。
顾登恒道:“虽不过是几家商铺,可若真有此情形, 却不得姑息。想是近日京师琐事繁多,叶郎中案牍劳形,有所纰漏, 倒不该过于苛责。只是, 其下谁人知情不报,是该责罚。王尚书, 你多辛劳些, 回去该严加整顿了。”
王声远应声:“是。”
若非今日顾侍郎身体不适, 告病在家, 王声远是决计不会带李恪守前来议事的。
众人皆知户部尚书与户部一侍郎貌合神离, 撕破脸还是第一次。
王声远还想他能有些分寸, 未料到他如此不识抬举。
下面账册呈上来, 他、叶书良、李恪守, 还有是告病的顾侍郎, 都是看过且同意的。可在这账册中, 并未提及此处疑点,能发现才是怪事。
李恪守分明是从别处得知此事, 不予提醒, 就等着寻到机会,在陛下面前参这一本。其言行未免显得过于刻意。怎么, 是想说他王声远敷衍塞责,还是说他徇私舞弊?
也真是好笑,要找错处不抓个一击致命的,偏偏抓了个无足轻重的。陛下能不明白他的用意吗?好似要放牛却牵了牛尾巴,也不怕被自己踢死。
“你啊你……”王声远指着李恪守冷笑一声,“好自为之吧。”
李恪守昂首一哼,并不惧他。
李恪守进户部较晚。前两年立了大功,陛下召见,他巧舌如簧,说得龙心大悦。恰巧户部侍郎一职空缺,朝中人人眼红,顾登恒正犹豫不决。他稍作打点,请门下侍郎美言,竟真从门下省调到了这里来。
这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李恪守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却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王声远御下甚严,他来了户部,处处被王声远架空。还有那疯子一样的病痨子顾琰喜欢处处压他一头,每日给他气受,哪里有六部侍郎的威风?背地里叫人多番嘲笑。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给王声远等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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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声远回到户部,便叫人通传叶书良。把今日宫中的事简要提了一句,叹着让他从自己下面选个人出来,担下这件事情。
“多给他付几月饷银,好好安顿,或给他找地方谋个轻松的职位。这次是他冤了。”王声远脱下最外层的朝服,从鼻间哼出一气,问道:“对了,那人是谁?”
叶书良说:“方拭非。”
王声远:“……”
“他……”王声远气结,“李恪守这人,本官记住他了!”
立在旁边听命的官员心道:记这李恪守做什么?整日就在你面前晃悠着呢。倒不如记记方拭非,指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王声远忽然脑筋一转,问道:“诶,顾侍郎这身体怎么样了?本官很是担心,你去慰问他一番?”
顾琰在户部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砸,一砸一准,无往不利。
虽然这砖平时也砸自己人,叫王声远心力交瘁。
王声远拉着叶书良说:“这样,叶郎中,你去王府看看他,顺便同他哭诉哭诉。”
他想想觉得可行,笑道:“顾侍郎与你交好,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哎呀,这陛下金口已开,我等再为了一主事去找陛下显然不该,但顾侍郎进宫与陛下叙叙旧,可不就方便多了?”
叶书良:“……”
顾琰生父是陛下兄长,虽不是一母所出,却关系亲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