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见状又是一阵惊叫,连带着后面看不见的群众一起高呼。
他们听着几人对话,便直接喊道:“慧恩大师!”
“大师——!”
“老天爷啊!”
“不——大师哪来的头发?他不是啊!”
“头发?!”
叶书良想将院子里的人都清出去,可此时百姓情绪激动敏感,实在不好动手。
“你倒还有脸面说。”方拭非冷笑,“冥思教僧人胆敢行刺朝廷三品重臣,还割他头颅以做羞辱,这不是谋逆是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要见自己的徒弟,我看此事分明就是你的指使!”
慧通见到节度使的人头,已经确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胡言乱语!”慧通逻辑清明,脸上不见丝毫动摇:“你这是污蔑。节度使身边分明带着侍卫,慧恩根本不会功夫,他是如何做到杀死节度使的!”
“你们仗着朝廷对你们的信任,却反过来问我们是为什么?我若是知道,节度使还会这样惨死吗!”方拭非直指他道,“慧通将人私密带走是事实,这是众人所见,他与节度使素有旧怨也是事实,你早已知晓内情!”
慧通:“那便是私人恩怨,你带兵进我冥思教是做什么?”
方拭非:“你与节度使同样有仇!慧恩大为懊恼,他以死谢罪,死前亲口所说,说你有教唆之责。教唆便是共犯,共犯岂能无罪?再看看你如今的作为,竟然不问青白直接挟持官员。你哪来的脸面,为自己开脱!”
百姓那边嗡嗡地响,三言两语的根本理不清他们所说的话。
慧通却忽然仰天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叶书良等人戒备,侍卫也靠近了一步。
然而僧人牢牢将慧通保护在中间,不透缝隙。顾泽长发出了一声呻^吟,侍卫又无奈退开些许。
“何山县缘何遭此天灾,便是从尔等入县开始。我原本不明白,原来是佛祖也替老衲鸣悲啊!”慧通哀痛道,“这是天灾,亦是人祸,连老天也看不过眼,你们会遭报应的呀!”
第72章 负责
“你住嘴!”方拭非直接喝止他, “要说有天灾, 也是你们连年作威作福, 期满百姓, 杀孽太重所致!”
慧通:“那节度使是什么人,大家难道不清楚吗?他做过的肮脏事, 甚至不敢为外人道。他忘恩负义, 嗜杀成性!欺上瞒下,贪婪暴戾。这样的人能做到三品大臣,才是真真正正叫人可笑!多少良臣英雄死在他的手上?可朝廷却,这就是你们!”
“我收养慧恩之时, 他不过十三岁。家破人亡,四处东躲西藏。我知道他受节度使记恨,谁若收养他,总会自惹麻烦。可佛门愿接纳所有无处可归之人,愿渡这世间所有可怜人。”慧通无私又惋惜的模样道,“冥思教的教义便是如此,贫僧一生又有何求?慧恩放不下心中的仇怨,何尝不是因为二人恩怨太深, 因果报应使然?他一人是高高在上,远居苏州的重臣,一人不过是陪着贫僧, 蜗居一方渔村的僧人而已。节度使那人,莫非不该死?还是他就死不得了?!”
方拭非大步跨前:“谁要听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慧通紧张后退,手上刀刃又紧了一分, 以做威胁:“你不怕我杀了他?”
局势骤然紧张,像干草堆里掉进了一个点着的火折子,哪怕细风稍一吹动,就是无可转圜之地。
侍卫同僧人皆是高喊。
“方主事!!”
“师父!!”
“都住手!”
方拭非就差指着他的鼻子破骂:“你可知你手下挟持之人是谁?他这老贼存心找死,你们也想替他陪葬不成!”
叶书良死死抓住方拭非的袖子,闷气道:“你慎言!他若知道五殿下的身份,定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到时候要来个鱼死网破,你说怎么办!”
方拭非也粗声粗气地应道:“他以为他真不知道吗?这老匹夫心里可清楚着呢。”
方拭非从叶书良手中抽回袖子,宣告道:“他乃今上爱子,皇亲国戚,正统血脉!你若还不将他放开,将你冥思教,与在场所有人,全部打成谋逆叛党!”
一时间满座皆惊。
侍卫越加戒备,牢牢封锁了退路。
方拭非继续说道:“你纵有再大的胆子,若敢杀害皇子,能逃得到哪里去?普天之下何处不是大秦江山?你连江南道都出不了!你们这些僧人,还有此处的百姓,难道也愿意跟着他赴汤蹈火,做一国判贼吗?”
“是我要杀他吗?是你们在逼我,是你们要杀我呀!”慧通沉痛道,“天下之大,为何就容不下一个冥思教?你朝廷强权,竟不许我教派于难中苟延残喘,救助百姓。我等不过是在这萧条尘世中相依为命,哪里损得了你们多少利益!朝廷为何非要狠辣至此!”
方拭非还要开口,慧通已经丧失了理智一般,抬起匕首,决绝刺入顾泽长的一侧肩膀处。
顾泽长脖子上的骨头因为紧绷凸得明显,额头青筋也爆了出来。
“方……方主事……”
慧通:“你住嘴!”
方拭非垂下头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用力地换了口气。
“他说得不错,我今日生路已绝,又有何惧?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残害我庙中其他僧人。”慧通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沾上了,还要支撑地架住顾泽长这样一个大男人。
“冥思教为何会至于今日,是为了你们啊!是为了百姓啊!看看!昨夜飓风过境,庙中派出了多少僧人前去接应,你们有多少人,是这些僧人顶着大风冒着危险接回来的?还有几人,至今没有消息。寺庙毫不私藏,还献出庙中存粮,免费分发与各位,替你们熬制姜汤。这些小沙弥,彻夜不眠不说,甚至滴水未进。种种花费,未与衙门计较。衙门呢?却只急着趁天灾来诬陷我等!问我冥思教图什么?图自己活的不够累吗?”
慧通说:“他们今日势必是要杀我等呐,那只是我?我庙中才多少僧人,他们士兵又有多少人?他们要杀的是冥思教所有的信众呐!陛下是如何干脆的性格?太子当年是如何离世的?看清楚罢,他们会放过大家吗?”
叶书良咬牙切齿道:“你有辱圣上!”
一直沉默的顾泽长忽然暴起,他忍着疼痛厉声喝道:“父亲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