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公急忙跨步拦在面前。
贵妃眼见人站出来,那气势竟然不减,依旧直直劈下。
方拭非亦是反手从旁边侍卫手中抢过一刀,从侧面越过御史公,向上格挡。
电光火石之际,两刀相撞,贵妃的手挡不住那刀身的震颤,手指一松,武器飞了出去。
二人同时出口:
“放肆!”
御史公忍无可忍,沉声吐出二字:“放肆!!”
在他威严下,贵妃将要出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御史公推开方拭非的手臂,逼近一步,气势逼人道:“裴贵妃老夫今日也提醒你一句,不管你方才那剑是否冲着老夫而来,也不管殿下是因何原因死在牢狱,陛下若要追究,老夫看管不力甘愿受罚,可现在,谁也别想在这御史台,在老夫面前动用私刑!纵是陛下也不敢为所欲为!”
贵妃浑身颤抖:“你——”
“无论他今日犯了何罪有何嫌疑,他如今是台院的官员。我御史公有责肃正纲纪,不容他人放肆。在未有证据,未被弹劾前,未有朝廷批示前,谁也别想动他!”御史公转身挥袖道,“宪台重地,外人不可随意入内。尔等未经本官允许,便强行持刀入狱,已是违例。现在给我退下!”
众人试探看向贵妃。
御史公加重声音又喝了一句:“本官叫尔等退下!”
外头士兵已经闻声到达。因里面挤满人无法进来,只远远喊道:“御史公?”
御史公有条不紊道:“从现在起,将无关人等一律逐出,严格封锁此地。告知门吏,所有出入者一律排查。将两位狱卒唤醒带去询问口供。通知金吾卫全城戒严。方御史在嫌疑未洗清前,不得离开御史台。遣人前去通知众臣,汉王已于狱中逝世。”
门外有些许骚动,几人撤离队伍,照他吩咐行事。
贵妃道:“我要将我儿带走!”
御史公不做理会,继续道:“本官为方御史长官,为表避嫌,不宜审案。去请大理寺卿前来勘察现场。”
贵妃:“来人将我儿的尸身带走!”
御史公:“无关人等一律逐出!在大理寺卿到来之前,谁都不可再碰尸体一次!”
贵妃死死盯着他。
御史公才转过身道:“他身上血迹,手脚伤痕,皆是证据。贵妃若想缉拿真凶,就不要再随意插手。”
贵妃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狰狞笑容来,说:“好,不能进那就谁都不能进。我在这里看着,以防有人监守自盗。可以吧御史公?”
御史公挥手示意:“给贵妃搬把椅子,至于您的这些侍卫。出去。”
御史公自己进去,小心将尸体的姿势摆正,以免届时僵硬。
贵妃站在门口看着,又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方拭非冷漠站在一侧,不为所动。
天色早已墨黑,屋外树影摇动。顾登恒放下书本,感觉有困意袭来。
他揉了揉额头。
昨晚彻夜未眠,从早上起就一直心悸难安。他以为是休息不好的缘故。总算来了倦意,不敢强撑,准备过去休息。
内侍踩着大步跑进门来,抬起头,脸上挂着一副惊慌的表情。
“陛下!”他控制了下语气,才接着说:“有大臣求见。”
顾登恒诧异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内侍:“戌时了。”
顾登恒哼出一口气,皱眉道:“什么人?”
“有许多……几位公卿基本都到了。大理寺卿也到了。”内侍低垂着头说,“请陛下过去裁决。”
“什么要事还等不及要朕来裁决?”顾登恒心生不悦,伸出手道:“扶朕起来吧。”
他随内侍走到议事的殿中,才发现满满当当,竟站了一屋子的人。
连同六部尚书、九寺卿、中书令、门下侍中等人,都到了。
连贵妃也在。
顾登恒落座,心中有了不详预感。可耳边全是贵妃在那哭哭啼啼的嘤嘤啜泣,心情大为烦躁,高声怒骂道:“何事?不能好好说话吗?住嘴!”
贵妃立即也回道:“你还问何事?如今一切终于如你所愿了!你非要一个个逼死自己的儿子才肯罢休吗?”
这话刺中了顾登恒的心事,他如今最听不得这几个字眼,勃然大怒道:“你简直放肆!无法无天!朕议朝事,你来这里做什么?滚开!”
“我是他母亲!我儿子死了我为人母还管不得吗?还不能替他说句公道话吗?”
顾登恒脑袋嗡得一响,眉毛高高耸起。看向在场众人。
“什么?”他撑着桌面站起,看向堂中众人:“她说什么?御史公?”
贵妃哭着吼道:“他死了!就是被你的宠臣害死的!他们却还想要包庇!他们早想要他死,你不知道吗?你给他安上那无耻罪名还不够,还要将他送入狼窝,他哪里能有命活?!”
“你住嘴!”顾登恒拍桌,“你说!御史公你说!”
御史公:“请陛下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