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拭非应允。
守夜都是几位皇子该做的事,方拭非的身份过于敏感,若是在灵堂前吵起来就不妙了。
礼部尚书沉吟片刻,说道:“方御史你进去上柱香,就出来吧。明日大敛,重要。你定要回去好好休息。”
顾登恒已死,她不能继续留在宫中。
宫中北衙禁军怕是不会给她好看。而另外的南衙禁军,在遗诏公布前,也未必会听她的话。
御史公担心她的安危,亲自将她带出宫门,送到御史台,要她在官署中过夜。
先前顾登恒召集百官,向众人挑明了方拭非的身份,还直言要将皇位传给她。虽在遭百官反驳拒绝之后,事情暂且中止,可之后是如何打算,官员却并不知晓。
后顾登恒再次议事,只叫了中书令等几名重臣。或许是定下了最终的人选,可几位官员出来之后,并未透出任何口风。
寻常官员又不敢再出言相问,所以不得知晓内情,心中很是忐忑。
他们倒是想好了,若陛下执意,还是要反驳的。
然陛下尚未入殓大葬,他们不敢在这等关头贸然挑事,惊扰陛下安宁。便暂且选择静观其变。
第二日大敛终于还是来了。
将顾登恒遗体抬入棺木中,诸王与百官整齐列队。皇子公主等行大敛之礼。
人群中传出声声哽咽,有高有底。众人低眉垂首,静力不动。
此时,方拭非拿着圣旨,从队列中间走出来,去到前排。
人群顿时开始骚动。
中书令、御史公等几名官员,跟着出列,站到方拭非的稍后处。
众臣慌了。
方拭非郎朗开口:“陛下生前有命,由方某,来宣读遗诏。”
众人未盯着方拭非,反而是第一时间,去瞧裴珏等人。
目光中满含期望跟鼓励。
哪怕是平时多讨厌的立场,此时也站到了同一方阵营。
上啊!需要尔等的时候到了!
果真未叫他们失望,方拭非才刚展开手中圣旨,裴珏便跳了出来。
“且慢!”裴珏直指方拭非,凶狠道:“方拭非此等乱臣贼子所言,不可取信!”
中书令沉声道:“陛下棺柩面前,岂可动刀?还不速速退下!”
裴珏:“几位公卿根本是助纣为虐!亦或是干脆与方拭非这逆贼狼狈为奸,以期谋夺皇权。如今陛下遗骨未寒,究竟是谁该让开?”
御史公沉声道:“你这是要空口污蔑,我几位顾命大臣?”
方拭非抬起手。御史公见状合上嘴唇,将话憋了回去。
她一步步走下台,对着裴珏说道:“我是乱臣贼子?我乱何人,茄何物?莫非宣读遗诏,就是窃国之贼?看来无论这圣旨上写着东西,都与将军所想不同啊。莫不是将军想替陛下选取储君?”
方拭非说着神色一冷:“裴将军于陛下棺前口出狂言,该当何罪!”
裴珏高声打断:“你一小小御史,何来资格指责本官?若非使了手段,岂能在陛下重病时随侍在侧,要知连殿下皆无此等优待。本官若非看陛下已经病重,不敢忤逆,岂能容你猖狂?”
他双目并不正视方拭非,狂傲地四处乱转,似乎不将她放在眼里。
“听裴将军所言,还能左右陛下决策?”方拭非侧过头,阴恻恻地说道:“裴将军是在告诉我等,你有意谋反?”
“你以为你在这里混淆视听有人会信?朝中官员莫不是聪明智慧之人,哪会因你三言两语而蒙了心智?”裴珏抬起下巴,对着上面道:“敢问几位公卿,陛下临死前,是否神智恍惚?他所立……”
方拭非已经走到他贴身的地方。
裴珏目不斜视,意欲与她正面相撞。
方拭非的手先一步探向对方腰间,握住了他的刀柄。裴珏声音一滞,快速抬手去按。
随即的一幕叫众人措手不及,惊惶失色。
“啊——”
“啊!”
臣子与后宫妃嫔皆是尖叫。并推攘着让开,留出一圈空荡。
方拭非位于人群中间,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了一看,看着血液从白色的丧服中渗出。
她抬起头,正对上裴珏不可置信的眼睛。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邪笑。
“你想杀我,难道以为我就不想杀你?”方拭非低声说,“这笔债欠了这么多年,你想何时还呐?”
刀身插在裴珏身上未拔出,血并未溅出多少。
裴珏当时感受不到痛楚,震怒之下挥舞手脚,当即两拳朝着方拭非的脑袋砸去。
方拭非松手退走,趁他行动不便,又往他胯下狠踢了一脚。
“额——”裴珏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额头青筋暴突,延迟的痛觉让他单膝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