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一时间直觉松了口气。
幸而她搬走得快,她就知道,与皇上挨得越近,便越容易触怒皇上。
那头刘嬷嬷说完了话,便带着春纱几个走了。
蕊儿一时间有些茫然惶恐,生怕自己也遭了罪,但一面又忍不住生出些欢欣来。杨幺儿纵使傻,可她好看啊,比自己同芳草都要好看。如今芳草没了,杨幺儿若是也挨了罚,岂不只剩下她一个?
她又想起之前刚进宫时,永安宫里的嬷嬷同她说:“皇上年少,还未立后纳妃,加上你们,才不过三名女子,一旦承宠,便能得名分……”
蕊儿舔了舔唇,喉头有股蠢蠢欲动的欲。望在叫嚣。
因着这一出,蕊儿搬到燕喜堂来,怎么也同杨幺儿说不上话,就连其他宫人都待她分外冷漠的失落感,已经从心头消散掉了。
她关在屋子里,甚至开始琢磨下一步怎么办才好……
还不等她琢磨出个结果来,只听得一阵嘈杂声近。
蕊儿起身朝外看去,便见起先随刘嬷嬷离去的宫人们,这会儿竟是拥着杨幺儿回来了。
杨幺儿立在中间,半点损伤也无,反倒更显熠熠生辉。
她身上还有什么变化……
是,是了……她身上的衣裳换了。
蕊儿记得清清楚楚,她走时身上穿的明明是琥珀色的短衫,象牙白的长裙,待回来时,却变成了藕色短衫、火红长裙,那裙子红得扎眼,实在漂亮极了。
蕊儿不由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打扮。
颜色都是偏白、偏灰,因为她尚没有资格穿这样漂亮、颜色鲜艳的衣裳。
这下只要长了眼的,都能瞧出来这杨幺儿不仅没挨罚,恐怕还是受了宠了。
蕊儿顿觉喉咙里又干又哑,那些蠢蠢欲动又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她定然是承宠了!
不然为何去时一套衣裳,回来时一套衣裳!
一定是这样……
蕊儿满心的野望,就被这么一条火红的裙子给戳破了。
这厢春纱也在问呢:“姑娘去时穿的不是这个衣裳,怎么换了一身?”
“脏了。”杨幺儿细声说。
“脏、脏了?”春纱面皮一红。
“墨汁,沾了。”杨幺儿指了指袖子。
春纱:“……原来是这样啊。”她面皮更红了,有些羞愧,自己对着姑娘这样一张天真无邪的脸,怎么能满脑子都是龌蹉?
“明日得早起,奴婢们伺候姑娘歇息吧。”
杨幺儿点头。
因杨幺儿早睡,这边也早早灭了灯火。
蕊儿正悄悄盯着呢,见灯火都灭了,显然今日是累坏了。蕊儿拢起眉,心下觉得遗憾,又觉得嫉妒。如此这般不服气地盯着杨幺儿那厢,盯着盯着,蕊儿便支着桌子睡着了。
等她第二日醒来,便又想瞧杨幺儿今日还出不出门,若是不出门,她就上门讨教一下接近皇上的法子,若是出门了……那,那也只有等着了……
蕊儿这一等,便等了当日黄昏。
她哪里晓得,杨幺儿一早便带上宫人,到了宫门口,而萧弋分给她的两个侍卫,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这一行人缓缓出了宫,朝着静宁巷而去。
杨幺儿乘坐的马车,乃是宫中制造的,外头挂了朱红色帷帘,上刺“晋”字,马车顶镶以明珠,马车旁垂以金穗子。
但凡脑子和眼睛没有出问题的,瞧上一眼便知道这是打宫里出来的,是贵人,不可招惹!
这驾马车便顶着旁人惊讶、艳羡的目光,一路行过,终于入了静宁巷,这里距离李家所在的永宁巷也就不过两条街。
而此时静宁巷前已经等满了人,有男有女,仆妇成群。
春纱打起帘子朝外瞧了瞧,当先跳了下去,然后才转身扶住杨幺儿,扶着她下马车。杨幺儿带了帷帽,慢步走下来,旁人倒是瞧不起她的面容。只是李家人是最早见到杨幺儿的,那时相见,这杨姑娘还的确和傻子一样,身上透着浓重的呆气,虽是美人,但到底如木头一样。可如今再见,总觉得不一样了些……
若仔细说哪里不一样,倒也说不出来,只能道,大抵是气质更胜从前了。
李老夫人颤巍巍地迎上来,扶住了杨幺儿的另一只手,倒是全然不顾她自个儿都是要人扶的呢。
李家媳妇们也熟门熟路地围了上来,原本不过寥寥几人的队伍,一下子就壮大了好几圈,进大门的时候,都得小心着些,免得一块儿挤门上了。
李老夫人先问了杨幺儿累不累,一路上可觉得无趣,杨幺儿一句也没答。
李老夫人当然也不在意,面上笑容依旧慈和。
春纱闻言,出声道:“正是怕姑娘觉得无趣,来时皇上命人备了些小玩意儿在马车上,供姑娘玩耍。这玩了一路,无趣倒是没有的,累也不觉得,但饿是肯定的了。”
李老夫人忙道:“饭食已然备好,就等姑娘呢。今儿的厨子是从咱们府上挪过来的,那厨子很是会做淮扬菜,岷泽县与淮安近得很,想来姑娘会喜欢,老身便先做主了。之后的日子里,都让这个厨子给姑娘做饭吃。若是不合心意,就差人来李府说一声,其他的厨子也能寻得到……各地的都有呢。这京里头的酒楼最不缺的就是厨子。”
李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似乎是为了显示,他们李家是当真待姑娘好呢,恨不得将姑娘供起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