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也得有命才行。
李妧道:“那我们不是也要进宫去?”
“是。”
李妧笑了下:“那便赶紧换身衣裳吧,免得一身愁气,冲撞了贵人。”
她这话不是作假。
她撞了新后那么一回,她可就差点少了全身的皮。
真真是,当心扒了你的皮。
李妧想着不由微微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
……
宫中备着大宴的时候,皇帝的诏书也已宣告天下。
诏中写皇后杨氏月窈云云……
那诏书与先前传布下去的告示,都已经在岷泽县传开了。
自京中开始备大婚典礼时起,岷泽县上下便也得了令,一样家家户户都要张灯结彩,城门上也要挂上红披,如此才算作是皇上大婚,普天同庆。
杨家门前自是也不例外。
杨家的小院儿外,也挂起了红灯笼,就一个。多的自然是没有的,哪有那样多的余钱呢?
杨幺儿之前倒是没记错的。
这岷泽县里头,农户人家若是要嫁娶,多挂两盏灯笼、多贴些福字喜字,那都是极为看重新娘了。
毕竟他们嫁娶,可不重仪式,有时候,也就不过是从这个院儿,辗转嫁到了对门的院儿里。从今往后一并帮着操持家里,早日生个大胖儿子,方才是要紧事,谁又管那成亲当日,布置得好不好。前来凑个热闹的乡亲,也都巴巴地瞧那席面呢。有钱捯饬这些,不如多在桌上添一碗菜呢。
这会儿杨家的院门敞开着,上头的锁都已经被收起来了。
杨成子紧紧抱着怀里两三本书,迎风流着鼻涕,进了门。
杨氏正从灶上下来,手忙在衣摆上擦了擦,扯出张粗糙的帕子,给杨成子擦了擦脸:“去你爹那儿暖会手,娘去拿饭菜。”
“好!”他应着声,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屋子。
屋子里,削瘦的男子坐在自个儿做的矮脚凳上,手里捏着竹条在编什么东西。
两人坐在一处,不一会儿杨氏便端着饭菜过来了。
他们就这么窝在这儿吃,这样暖和,省柴火钱。
杨成子吸了一大口汤,捧着碗同杨氏道:“回来又听见他们讲外头的事儿了……”
“什么?”
“说皇上大婚了!”
杨氏掀了掀眼皮,显然兴趣缺缺,道:“前些日子不是便说了吗?”
“那时候是准备,还不叫大婚。如今才叫、才叫大婚。”
杨氏叹了口气:“……别管人家了,你赶紧吃了,去外头地里练练字去。就那么两个字,怎么就学不会了,赶明儿被逐出学堂怎么办?哪儿还有银子再送你去一次?”
杨成子讪讪闭了嘴。
杨氏捧着汤碗喝了两口,神色郁郁。
杨父便出来打了两句圆场,屋中这才又恢复了方才的气氛。
待吃了饭,杨氏洗了碗,又干了院子里的活计,便拿了两件衣裳出去了。这是帮人家洗的。洗了,换人家一点儿菜拿回家。
路上她便碰见了三两相熟的妇人。
这些个妇人家里比她好些,因而平时里也爱闲话,嘴里聊的也正是什么“皇上大婚”云云的话……
“你们说,皇上成亲该是什么模样啊?灯笼是不是得挂老多?席面都得排这么长吧?”
“席面上肯定有扣肉!才不会像你们家那么抠……”
“呸!就知道扣肉!人家金银财宝那么多,才不稀罕这东西呢……”
“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们方才听见没,诏书里写,皇后杨氏月窈。也姓杨呢……”说着,那人就朝杨氏看了过来,笑了笑:“让你们家白沾个光……”
杨氏只嘴角扯了扯,到底是笑不出来。
那当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了,方才能嫁皇上。
哪里轮得到他们来沾光?
杨氏的脸色越加难看。
什么皇上大婚啊。
莫说这个了,就这些日子,旁边院儿里结个亲,有时候一阵喜乐奏那么两三声,她都觉得心里紧得慌。
人家还能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