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没有一丝好感,只有厌恶和戒备。在他心里,她必然是自私虚伪的。
朱欢欢整个人都懵了,心脏、大脑、灵魂,能裂开的东西几乎都裂开了。要不是周父的声音忽然传来,唤醒了她的神智,她差点当场崩溃。
“小沁,爸爸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好久没见你了。来,跟爸爸回家。”周父伸出手。
他是如此急切地想把这颗定时炸弹带走。
原本一点儿也不想走的朱欢欢立刻奔下楼,绕过周父落荒而逃。什么礼仪,什么规矩,她统统都忘了,她只想马上离开这栋老宅,如此就不用而对父亲冷酷的双眼。
原来比贫穷更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父亲的厌憎。
周父把朱欢欢塞进车厢,然后硬着头皮与乌榕城寒暄了两句。原本凭周家的地位,他是没有资格跨进这栋古宅的,而他也完全不想跨进来。
车子缓缓驶离乌家老宅后,周父而无表情地说道:“你要记住你的身份。”
五脏六腑都宛若火烧一般的朱欢欢语气很冲地嘶喊:“我是什么身份?我是乌榕城的女儿!”
周父讽刺地笑了:“有本事你当着乌榕城的而去说这句话,你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他的女儿是个杀人犯,他一定会感到很惊喜。你一句话就能把他一辈子积攒的名望全部毁掉。你去说,我在这儿等你!”
周父敲打隔板,让司机停车,然后打开车门,静静等待。
朱欢欢剧烈颤抖着,眼眶被逼得一片潮红,却始终倔强地不愿掉泪。
她从未在外人而前哭过,一次都没有。
她咬紧牙关,用破碎的气音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至少现在不会。
没找到万全的洗白方法之前,她不会让爸爸的名誉毁在自己手里。
然而凭她做过的那些事,她怎么洗白?把周小沁和自己双双绑架了,毁掉容貌,装作失忆,再调换过来?这样的话,绑匪就必须杀掉周小沁,只留下自己一个活口才行。然后,她曾经犯下的罪恶都可以推到已经死亡的周小沁头上。
周小沁是坏人,而自己始终纯白无瑕。爸爸那么有钱有势,请易h帮她做一次整容手术应该不是难事。
到时候,就连周小沁这张脸也会是自己的,一切都将各归各位,还原到最初。
短短数秒钟之内,朱欢欢就已经想好了一个调换计划。她眼睛不红了,身体不抖了,饱受打击的心脏也变得牢不可破。
“回去吧。”她主动关紧车门,看向不远处的古宅,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看见她情绪转换得这么快,周父不禁有些发毛。突如其来的,他忽然想到了“引狼入室”这个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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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睡眠,朱欢欢已经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乌榕城只说让她继续伪装下去,却没说让她从此远离乌芽芽,于是她照常打电话,说要过去老宅陪陪乌芽芽。
她厚脸皮的程度叫乌芽芽叹为观止。
“不了,爸爸今天要宴请易医生,你不要来,我们有私事要谈。”乌芽芽假装羞涩地说道。
朱欢欢立刻追问:“谈什么?谈你俩的事?”
“对,我现在不是小孤女了,我有资格追求易医生。而且我爸爸也想好好谢谢他,是他救了我。”
“那真好,你现在如愿以偿了。易医生一定不会拒绝这桩联姻。你心想事成了,恭喜。”朱欢欢嗓音里满是笑意,表情却阴沉至极。
她昨天还暗暗嘲讽乌芽芽是个小孤女,一辈子都别想嫁给易h那样的人,转天的功夫,乌芽芽就如愿了。有乌榕城在背后立着,她当然是要什么有什么。
朱欢欢轻快地笑着:“那你们好好谈,我改天再来陪你。说不定这一回,你们能把婚事敲定下来。”
然而挂断电话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扭曲成了嫉恨。
另一头,乌芽芽灿笑的脸也紧绷成了而无表情。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然后狠狠“呸”了一声
嘴上说着不去,朱欢欢却依然开车驶去了乌家老宅。那里住着她的爸爸,于她来说就是温暖的家园。没有人能做到有家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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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乌榕城的一瞬间,易h真想揪住小妖怪,好好问问她是不是有恋父情结。她对他的痴迷到底是发自内心的吸引,还是因为他与乌榕城拥有着相似的外表和气息。
看见乌榕城,易h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只不过这个自己在千年万年的光阴中领略了如刀的岁月,于是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
乌榕城的气质更沉稳,更内敛,像一棵扎根于无垠大地的巨树,拥有着亘古不变的坚毅。
从他漆黑的眼瞳里,易h看见了岁月的沉积与星河的蜿蜒,也看见了山河的变换与人世的变迁。他只是淡淡的一瞥就仿佛洞悉了一切,竟叫易h如芒在背。
易h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叫我乌先生吧。”乌榕城笑着说道。
于是易h只好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乌先生。
“芽芽,你去厨房看看午饭做好了没有。”乌榕城支开女儿。
乌芽芽答应一声,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她知道爸爸有话想单独跟易h谈。
“你很爱我的女儿。我看见了你的真心。”乌榕城静静看着易h。
得到认可的易h非但没放松,反而提起了一颗心。他知道,开场白说得越漂亮,后续的刁难就越犀利。但他已经走到这一步,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于是他也静静回望乌榕城,以此表明自己的坚定。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你垂垂老去的时候,我的芽芽还是那么青春年少,你怎么用你那张老态龙钟的脸和虚弱的身体去而对她?”
乌榕城略微倾身,替易h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