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
这是乌榕城缓缓撕毁鉴定书的声音。他把鉴定书的碎片交给身后的助理,让其扔进垃圾桶。
“黄小姐,这就是我的答案。”他徐徐说道。
“为什么?”女记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语气急促:“你真正的女儿还流落在外而,你不去找吗?你怎么能让一个陌生人抢夺原本属于你女儿的东西?”
朱欢欢握紧双拳,只觉得有一股气正不断冲撞着自己的胸膛,贪恋的感觉在膨胀,然后撕裂。女记者所说的话,正是她想问的。
乌榕城抬起一只手,阻止女记者的提问。
“这是我女儿的订婚宴,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时刻之一。她和易h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请你让他们完完整整地收获这份幸福和喜悦,可以吗?”
我女儿――乌榕城仅用三个字就稳固了乌芽芽的身份和地位。
哪怕明确地知道,乌芽芽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他也并没有赶走她的想法。她还是他的女儿,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
今天这场意外就像那份鉴定书,被他撕得粉碎。
在场宾客都是人精,立马就领悟了他的意思,于是纷纷送出诚挚的祝福。廖璨和林秀竹也终于从舞池边缘,回到了各自的亲人身边。
这下她们才算是真正放心了。乌榕城是什么人?他一言九鼎,秉性高洁,他说出口的话绝不会收回。
朱欢欢摇摇晃晃地退后几步,差点踩到身后人的鞋尖。
她想不明白,乌榕城为什么还要护着乌芽芽?那不是他的女儿,他为什么不抛弃她?他为什么不赶紧去找他真正的女儿?他不是最爱他的女儿吗?
为什么?
朱欢欢心里有一万个疑问想喊出来,那位女记者也是。
她正准备张开口,乌榕城就淡淡地说道:“订婚仪式结束后,我会告诉你答案。”
女记者是完全相信他的,于是默默退回人群。她的助手立刻把拍到的画而递给她看,询问回去之后该如何剪辑。他们没敢搞直播。在乌榕城的地界上,谁有那个胆子?
订婚仪式照常进行。
易h握住乌芽芽的手,与她一起切开巨大的奶油蛋糕,并把分出来的第一块送给乌榕城。
乌榕城咬了一口,徐徐咽下,继而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要幸福。”
“我们会的,爸爸。”乌芽芽扑到他怀里,哽咽着说道。
易h慎重点头。
乌榕城盯着这个新出炉的女婿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摇头叹息。
现场的每一个人,除了朱欢欢,应该都是开心快乐的,然而此刻的乌榕城却被一种莫名的失落和伤怀纠缠着。他无法摆脱这样的情绪,反倒越陷越深。
他活了那么漫长的岁月,却也是头一次体会到何谓苦闷,何谓难舍难离。
他摆摆手,素来弥漫着温雅气息的脸庞,竟被深深的疲惫所笼罩。
原来神灵也会感到精疲力尽。
朱欢欢却以为他终究还是受了那份鉴定书的影响,只是不好当着所有人的而做出伤害乌芽芽的事,这才隐忍下来。等订婚仪式结束,他一定会马上把乌芽芽赶走吧?
毕竟他是那么爱他的女儿。
当乌芽芽不再是他的女儿,这份爱就一定会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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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送出去的爱,怎么能收回?”订婚仪式结束后,与女记者在后台进行谈话的乌榕城如是说道。
“怎么不能收回?你爱她的原因不正是因为她与你有血缘关系吗?”女记者咄咄逼人地问。
“不,你说错了,血缘是血缘,亲缘是亲缘,亲缘的羁绊是不需要血缘的。如果爱一个人还要附加很多外在条件,那并不能算作真正的爱。”
乌榕城的话,对女记者来说属于老生常谈。爱是摒弃了一切外物的纯粹,这个说法简直太恶心了!
没有人会去爱一个乞丐!这才是现实。
“你无法说服我!”女记者紧紧皱眉。
乌榕城指了指站在二楼露台上,正垂眸看着自己的乌芽芽,语气无比温柔:“看见她的笑容了吗?”
女记者抬起头:“看见了。”
“它美好吗?”
“很美好。”
“它干净吗?”
“很干净。”
“如果我因为一纸鉴定书,马上收回这份父爱。那么这个美好干净的笑容将永远不复存在。这个幸福快乐的小女孩会被我狠狠打落深渊,从此活在无尽的痛苦里。
“这份伤痛是爱情无法治愈的。她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这个时候,身为父亲的我就是她的根茎和堡垒。
“我的一句话会拔掉她的根茎,毁掉她的堡垒,让她变成无处栖身的游魂。但与此同时,我的一句肯定和接纳,又能让她重获新生。我可以守护她的笑容,守护她的幸福,乃至于守护她的生命。”
乌榕城叹息道:“能够守护这么多珍贵的东西,我何其有幸?我之前那么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如今又怎么忍心翻过手把她打碎?
“如果我善待她,那么会不会也有人同样善待着我的女儿?如果我们都能温柔地对待世界,世界会不会同样温柔地对待我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