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胡女士对王先生,虽然有所戒备,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并没有将王先生作为外人来防备,也没有漠视他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只是想给女儿留一份保障。
可她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爱过的丈夫,对自己却从来没有一点真心。甚至在自己死后不久,就将多年相好的情人迎进了家门,反而将自己的女儿扫地出门。
“然后我的学生查了一下,王先生在这几年里,变卖了好几栋应该是你名下的房产和地皮进行套现,这属于财产侵占。他已经在准备材料,应该很快会过来找你。”律师扭头问,“他的公司有问题吗?如果有转移财产的嫌疑,我们可以一起打。”
会计师点头:“我怀疑他有在进行关联交易转移财产,同时还有伪造财务报表的情况。现在就等国税局和证监会的调查结果。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公司的账面上,有很大的问题。他应该很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胡惜猛得站起来,倒抽一口凉气:“不好!”
律师抬起头:“什么?”
胡惜说:“那家公司已经变成一个空壳,证监会勒令他停牌调查。他自己肯定清楚什么情况。如果那样的话,他还需要遗嘱吗?”
遗嘱里对王先生最大的优势,就是股权转让。可是王先生这几年一直在偷偷转移财产。
他知道,这家公司已经千疮百孔,出事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到时候股权可以抛售,他能多赚上一大笔。可要是没能等到胡惜成年,公司先行倒闭,他的损失也不会太大。到时候要不要这股权似乎没有多少意义。
如果他干脆销毁遗嘱,将所有遗产按照法定顺序进行继承,那财产怎样分割,王先生变卖胡惜不动产的举动究竟算不算侵占,就会变得难以界定。
胡惜思及此处,立马冲出门,拧开把手奔出去,正好闷头撞上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包,反手抓住她胳膊,将人拉远一点,看清她的脸,问道:“你是委托人胡惜吗?我是张律师。之前你们有人联系我,我答应了委托,现在来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胡惜撞得鼻子生疼,含糊问道:“你开车了吗?”
张律师懵了下,点头说:“开了。”
胡惜说:“先送我回家,快!”
·
王先生从收到证监会通知开始,就觉得非常不安。计划是一回事,而真正到来需要面临又是另一回事。没有人能在做完错事之后还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只能安慰自己手脚做的很干净,大家都是这样做的,肯定不会有问题。
可是脑海中不期然闪过胡惜在网上对他的攻击,以及王纤被扒出陷害亲姐的事,心底难以言喻的情感就喷薄而出。
一面是愧疚,一面是愤怒,还有一些埋怨。
不觉嘴角抽搐,表情在不受控制。
烦躁。想要破坏。想要撒手不管。可偏偏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必须站出来。
一个人维持长期戴着的面具,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
为什么胡惜不能理解他呢?他有那么多难言之隐啊!
他重新在皮椅上坐下,下垂着的右手肌肉无意识颤抖,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需要看看医生了。
至于对待胡惜,他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反省,好像只要装作自己毫不知情,就可以心安理得一点。
这时候他那个妻子又打电话过来。
未接来电上已经显示了十几通记录,他吐出一口气,将碎发抓到后面,然后接了起来。
对面一接起来,就是委屈的哭腔,啜泣道:“老公,现在怎么办啊?你看新闻了吗?他们怎么那么毒啊?这要纤纤以后怎么办?”
王先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还是忍耐着说道:“我要在公司看着,现在离不开。你赶紧回家,从家里的保险箱里,把遗嘱的文件拿出来,直接销毁。”
王妈妈惊呼一声,又是哭道:“什么?那东西你怎么还留着?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你……你是不是还想把遗产留给白眼狼?纤纤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你不能这么偏心啊。”
王先生忍无可忍,吼道:“你闭嘴!”
对面静了片刻,王妈妈闷声说:“可是我现在……我现在带着女儿做spa啊。外面人来人往的,这里有人认出我们了,我不敢出去。”
王先生叫了一声,脱手把手机用力砸向地面。两手叉腰沉沉吐出几口气。
他为什么要娶这样一个女人?
除了花钱,逛街,给他增添麻烦,似乎没有任何的用处。不会体谅他,永远帮不上他,带出去也不够体面。
跟前妻比起来,她真的差了太多。
离婚吧。
他受够了。
王先生捡起手机,拿过车钥匙,决定自己回家一趟。
秘书佝着背,匆忙提醒说:“总经理,股东们都在会议室等您。”
“让他们等着!”王先生缓了缓,敲着柜台道:“我一个小时后回来。如果有人来了,让他们好好招待,不要胡说什么,一切等我回来。”
秘书:“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