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满的高声齐问,声音磅礴,把舒察德震的后退了半步,随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是有些丢人,他立刻清了清嗓子呵斥道,“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
“左右,还不制住他们!万万不能惊扰到了皇上!”
“你!”
多少大臣还是第一次被侍卫拿刀逼迫,当即羞愤不堪,恨不得立刻上前攥住舒察德的脖子。
左相眼看不妙,急忙站出来。
“诸位莫急,”他双臂高振,宽广的袖子里露出一截细瘦的小臂来。
随后他双手胸前交握,对着舒察德拜了下去。
众人被他的举动大吃一惊,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们知道公公的难处,只是此次边疆告急,六十万战士危在旦夕,城池不日将破。我大明的社稷已岌岌可危了!还请您禀告皇上。”他抬头,一双有些浑浊的眼微微泛红,随后又是一记大礼,撩起衣袍直对着舒察德和养心殿大门跪了下去,膝盖砸在石板上,发出闷响。
“军情紧急啊公公!”
身后的大臣们错愕的忘了动作,似是有人暂停了时间一般,转瞬之后,十多位朝臣一并咬牙跪了下去。
“请公公行个方便!”
声音艰涩却洪亮,震响了京城头上的青天。
这些人,位极人臣,或是久居高位多年,或是从小天资聪颖仕途顺利。
他们跪天跪地跪父母君臣,却是第一次向一个小小的太监总管跪下。
“请公公行个方便。”
舒察德眯着眼睛,“大人这般大礼,奴才怎么受得起。奴才也不是有意刁难你们,只是皇上不愿意见你们,我一个小小的太监,又有什么办法。”
他转身挥了挥袖子,“天气热,大人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随后关上了门,只留数名带刀侍卫站在门口,神色冷峻。
“天要亡我大明啊!”半晌,有老臣哭泣着捶地,“天要亡我啊!”
“宋大人快起来,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没办法了,没有办法了啊!”他伏在地上,七十岁的老人此时泪流满面,“老臣,对不起先帝!对不起这大明的百姓!我宋家世代食明禄,可到头来,却不能辅佐大明乃至昌盛。”
“我,无颜面对先皇,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无颜面对天下的百姓!”他嘶声高呼着,脖子上爆出无数青筋。
他看着天上那轮明日,眼睛死死睁大,突然身体一僵倒在了地上。
“宋大人!宋大人!”
有人上前扶他,手指放置鼻前,却是没有呼吸了。
左相跪在地上,他抬头看天,用力的闭了闭眼。
“兰相……”他突然开口道,“不若,请贵妃回宫吧……”
兰国骑低着头,握拳的双手指缝中,隐隐有着血色。
——
“父亲,今日可有见到皇上?”兰贺栎一见兰国骑回来,急忙起身相迎。
兰国骑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向主座坐下。他这一路都没有骑马,一直从宫门走到兰府,像是要把全身的怒气撒在地上似的,脚步又重又快。
兰贺栎沉默,看父亲的表情,果然又是没有见到皇上。
原本小妹出宫,以为皇上终于能专心朝政一段时间,不想那殷糯势如破竹一般立刻取代了小妹原本的位置。皇帝陷在她身上,竟是十日没有上朝了。就是小妹最鼎盛时也没有这样的“殊荣”。
“父亲,”他略微沉吟后抬头,“这殷糯是皇后的亲侄,不若让母亲联名众夫人进宫去求皇后,皇后深明大义,必定会帮我们劝说殷糯一二。”
“劝说殷糯?”兰国骑冷哼了一声,“今天是殷糯,明天呢?王糯李糯天下那么多女子莫不是要一个个的劝说过来?!”
兰国骑闭着眼摇了摇头,“今日,左相要我去请贵妃回来……”
“您是说……让贵妃回来求皇上回朝?”
兰国骑点头,“我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个方法,只是贵妃娘娘侍奉了皇上数年,皇上现在却是贪鲜,她未必就能比得上那殷糯。不若在金山寺里避避风头还安全些。”
兰贺栎心下微动,“父亲为何不去找找那位?”
“那位?”兰国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当即一拳砸在桌上,“让我去求他?不可能!我堂堂一国丞相,怎能去低声下气的求一个阉人?!况且今日满朝文武在养心殿跪下求舒察德,他愣是毫不理会,还敢让侍卫拿刀逼迫。可见这阉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知道眼前的富贵,哪里会在意国家百姓的死活!”
“父亲稍安勿躁,我上次见他,不似传闻中那般冷血无情,更何况看在皇贵妃娘娘的面子上……”
“混账!”兰国骑拍桌而起,虎眸怒瞪,“你这是要老夫去卖女儿不成!”
“父亲……”
“此事不必再议!”兰国骑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大步朝门口走去。
兰贺栎皱眉,绕着厅室慢慢走了两圈,半晌他抬头,目光如炬,“来人,准备车马!”
不过片刻,一辆藏青马车从兰府的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大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千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