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嫉妒,却不得不这么做。
那边兰沁禾拉着小姑娘坐下,她颤抖着碰上女孩的侧脸,拇指轻轻的沿着那条骇人的伤疤滑动。
“娘娘。”纳兰珏撇过头避开女子红红的眼眶,“已无大碍。”
“你……”她刚出口想问这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最后变成了叹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怎么遇上千岁的?”
纳兰珏和慕良对视了一下,然后开口,“我拦了九千岁的马车。”
兰沁禾红着眼睛噗嗤的笑了出来,“你胆子倒不小,不怕他把你抓起来。”
“娘娘。”慕良有点不乐意,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幽幽看向纳兰珏,示意她可以滚了。
纳兰珏也清楚自己绝不能在这人面前得寸进尺,况且后续还有求于他的地方,遂起身行礼,“娘娘,我是随我父亲一起回京的,出来时他叫我早些回去。”
兰沁禾蹙眉,拉着小姑娘的手有点无措,“你这就要走了?这、这才刚来,我还没有好好看看你。”
纳兰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低的道,“娘娘,天色不早了。”
兰沁禾叹了口气,“好吧。莲儿,把之前存的糕点酥糖拿给纳兰小姐。”
“这些年我每每想你的时候就做一点儿,可惜之前不少都坏了,留下来的不多,你就当尝个味儿。”
纳兰珏睁着眼睛,待接过那一小包包裹的时候手有些发抖,她低头抿着唇不语。
沉默片刻后开口,“谢……娘娘。”
“你去吧。”兰沁禾抱了抱她,“日后保重,方便的时候给我来信,有什么事情找我或者找千岁都行。”
“……娘娘,珍重。”
兰沁禾倚门望着小姑娘孑然一身愈走愈远,这场景不久前她也见过一次。
白素柔、玖妃、和德王、小太子、银耳……
这宫里能留下来的,实在太少了。
出宫不易,可能待在宫里,也是不易。
物是人非事事休,转眼只见人走茶凉,最后的最后,不知道自己回去哪儿,自己的旁边,又还能剩下谁。
“娘娘……”身后的人担忧的轻声唤道。
“慕良,”兰沁禾望着门外开口,“她是去了边疆,对吗?”
“……娘娘圣明。”
小姑娘身上的动作实在太有标志性了,一板一眼的走路坐姿,有些变扭的宫礼,还有那中气十足的说话语气都带着浓浓的军营味道。
但兰沁禾突然释然无比。
那个曾经残喘在破烂小院里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未来。
像是一颗雷雨后的小幼苗一样,缓慢的却坚定的往上伸展。
可能在这个世界里,有些荒诞、有些难容于世,可那又如何?比起她自己一辈子困在世俗陈规里惶惶度日,那个孩子活的精彩快活多了。
纳兰珏如此,兰沁酥如此,皇后也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奋力奔向的终点,那自己呢?
自己又在渴求着什么、向往着什么呢?
兰沁禾转身,环住了身后人的腰,她嗅着那人身上的熏香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变得缓慢,“慕良,你有想要做的事情吗?”
慕良回抱住怀里的女子,他下巴小心翼翼的搁在对方的额上,像是想把她整个儿都保护起来一样。
“我有。”兰沁禾弯起眼睛,“我想和你,和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她声音温和轻柔,一如十多年前的初遇。
——“以后若是饿了,便来右相府找管家,只管说是大小姐让你来做活儿的就是了。”
慕良愣怔着,他猛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不论自己还是皇后贵妃都对娘娘抱有贪欲。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在黑暗里追逐着欲望,金钱、名利、权势……
像是永不餍足的饕餮一样,不管再怎么伪装,那双眼里总是暴露着露骨的贪婪。
可她不一样。
那是发自内心的善良、平易近人的满足、温婉如水的体贴。
追求权力并不是真正的目的,而是因为内心无比的惶恐,无比的寂寞。他们急迫的需要得到什么来保护自己,每个难眠的晚上需要靠一遍又一遍的梳理布局、一遍又一遍的用已经得到的可以计量的东西来安慰自己才能疲惫的入睡。
这时候突然出现的兰沁禾如此与众不同,像是宁静的湖泊,可以让人有片刻喘息。
她是心药,而慕良是唯一得到完整药方的人。
他收紧了手臂垂眸,
幸好是我,幸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