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离开东宫的环境,安安静静地思考一些问题。
目前来看,想和白黎在一起,要面对的问题不少,第一是她的出身,第二是她能否胜任太子妃的位置,第三是朱莎的情况,固然每件事他都想出了解决之策,但是,值得吗?
但凡她改变了主意,或是不肯配合,抑或是能力有所不及,他就会血本无归。而且,没有人知道这段感情能持续多久。
假如分了手,所有的投入与牺牲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相反,放弃她,损害才是最低的。
不管怎么分析,答案都是这一个。
然而,他只要一想到她,心里便会觉得愉悦柔和,这样的体验是从未有过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摇他的想法。不期然的,她当初说过的话又浮现在了脑海里,她说,你要分手我放不下怎么办,我面临的现实落差怎么办?
和他在一起,她并不是没有顾忌。
可是……那天晚上,她仍然给他发了消息,“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如果你想和我谈恋爱,那我们就试试看”。真奇怪,她明明很担忧这些问题(即便在他看来无足轻重),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
这种勇气,让他感到震撼——
他只能说“考虑”,她却敢说“试试看”。
就好像是两个人都踏在悬崖边上,底下是万丈深渊,她却因为他没有走开,就敢迈出一只脚。
赵元辰闭上了眼睛,喉头酸涩,几乎马上就要站起身来。
然而,好巧不巧,门外飘进来只言片语。
“……莎莎,你再给我个机会,求求你了。”
“戴睿恪,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在你骗我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这是朱莎?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赵元辰瞥了眼时间,八点零五分。
戴睿恪哀求道:“我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只是太想和你在一起了。你不是也说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呢?”
“我说快乐,是因为我以为他是你!”朱莎凄声说着,泪水充盈了眼眶,“我以为他是你……”
戴睿恪问她:“那重要吗?”
“重要!”
“你就这么爱他?”
“对,我就这么爱他!”朱莎忍着泪,喉头发涩,“你骗了我,害得我成了现在这样……还不够吗?你能不能放过我?”
戴睿恪道:“莎莎你听我说,他、你爱他,他爱你吗?他要是爱你,会从来没找过你,自顾自找人结婚了?”
“这是我的错。”朱莎面无表情地说,“是我逃了婚。”
“莎莎,不管你信不信,”戴睿恪苦笑着说,“其实我一直想把真相告诉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以为你已经喜欢上了现在的我,而不是……”
朱莎道:“你错了。”
戴睿恪默然不语。
“戴睿恪,我们做出这样的事,现在还能好好待在这里已经该谢天谢地了。”朱莎道,“我不会再见你了,你也放过我吧。”
戴睿恪痛苦地问:“莎莎,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只剩下痛苦了吗?”
朱莎避而不答,只是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努力忘掉以前的事,可是你却一遍又一遍提醒我做了多么愚蠢的事,又是多么得不负责任。”
停了会儿,她诚恳地说:“我现在只希望……希望可以重新开始,你懂吗?”
“我懂了。”戴睿恪牵牵嘴角,“你对我是真的没有一点情分了。说来好笑,我来之前还抱着希望,以为你是被你父亲逼迫,以为你是被他……原来我全想错了,让你痛苦的不是他们,是我。”
朱莎没有说话。
戴睿恪道:“我不会再来打搅你了,莎莎,对不起。”
朱莎神情漠然,这句对不起,就是他欠原主的。
戴睿恪走了。
朱莎静静地站了会儿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坐在楼梯上低声抽泣了起来。没过多久,她就听见了脚步声,有人走到了她的背后:“朱小姐。”
“太、太子殿下?”她愕然地转头,惊慌地想起自己的现况,手足无措地抹去了眼泪,故作无事,“殿下怎么在这里?”
赵元辰言简意赅:“路过。”
朱莎应了声,抱着膝盖不作声,半晌,闷闷地问:“你都听见了?”
赵元辰没有回答。
过了会儿,她说:“对不起。”
“不要紧,我没有责怪过你。”赵元辰平静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请不必再放在心上。”
朱莎垂下眼睑,睫毛上沾满了泪珠:“殿下宽宏大量,我……”顿了会儿,没说下去,而是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赵元辰便道:“坐在这里不像话,不嫌弃的话,过来喝杯茶吧。”
她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说:“我没什么,就不妨碍殿下办事了。”
“只有我一个人,请过来吧。”他起身带路。
她踟蹰片刻,站起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