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桃注意到,他从头到尾都未露出譬如害怕心虚之类的神情,心就定了定。
闻言,络腮胡男子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
一片安静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就是他微仰着头的姿势都还未变,眼睛还是那样鼓着,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来,“砰”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的,里面疑惑,不解,还有恐惧。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巴掌大的匕首,他黑色的衣衫上一片阴影越来越大。
纪桃看了一眼那匕首的位置,明白络腮胡这样,就算是没死,也救不回来了。
当然了,她也没想救。
正这么想着,林天跃将她微微抬起的头按了回去。
纪桃面前只看得到林天跃淡青色的衣衫,鼻尖是微微的墨香。
“你们还要不要动手?”胡三爷的声音朗朗,带着肃杀之意。
方才那匕首,就是从他那边飞出的,速度极快,一道闪电般就射到了络腮胡身上,一击致命。
拿着大刀的众人三三两两对视一眼,胡三爷冷笑道:“你们潘大当家和我是多年好兄弟,我这么多年在这条江上可是一路顺顺当当,哪个也不敢来劫我的道儿,你们若是执意……”
他伸手一指地上慢慢血迹慢慢流到暗黄色木板上的络腮胡,冷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那些人虽还是拿着刀,态度却已经有所软化,有几个面上露出些骇然来。
“只要你们收手,今日之事,我绝不追究。”胡三爷大声道。
瞿炜再次上前,“还有我们,我们也不再追究。”
络腮胡身下的血迹越来越大,也不知是从哪里开始的,一个个“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传来,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对着胡三爷一拱手,“还望三爷见谅,也请三爷守诺。”
看着他们爬上小船渐渐远去,连夫人突然道:“胡三爷,我们可是相信你才坐了这艘船,如今让我们差点丢了性命,我要下船。”
石李氏也上前,“你还得赔我们,命都差点没了,我们也要下船。”
胡三爷似笑非笑,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匕首,冷笑道:“可还要下船?”
两个气焰嚣张的女人后退一步,“你怎么敢杀我们?”
胡三爷看了看还未走远的小船,“怎么能说是我杀的?你们是那些人杀的,我也无能为力。”
见两人退了回去,胡三爷扬声道:“谁也不许下船,等十日后到了郓城,我绝不与你们为难。”
林天跃和纪桃对视一眼,明白想要下船是不可能了。
石毅还不死心,“三爷,我们下船也没关系,不明白您怎么……”
胡三爷淡淡看着他,半晌才道:“方才我答应了他们不追究,自然不会让你们去报官。我胡三在这条江上,日后还要走道呢。”
纪桃了然,若是他们这些人报了官,那些人在此多年,肯定有自保的手段,到时候人家自然不会找他们的麻烦,找的只有胡三一人。
“我们只是想走陆路,不会去报官。”石毅解释。
胡三爷手一扬,一道光凌厉的飞到石毅面前,就在他脚下,差点点就扎到他的脚趾头。
“你若是执意要下,也可以。”
那匕首几乎全部扎入船板,只余一个柄在外面。
石毅后退一步,再不敢说话。
胡三爷 似乎很满意他的识相,看了看船头的众人,高声道:“实不相瞒,午时那阵风雨,在那个位置我经常遇上,当然,别人也经常遇上,这些都是常事,你们别太大惊小怪。回去歇着,明日午后,船会停靠。”
说完,他慢慢踱步走了。
何然还在地上蜷缩着,吴氏想要扶起他,何然根本就站都站不起来。
此时看到胡三爷离开,吴氏急得大叫,“纪大夫,你快来看看。”
纪桃上前,将何然捂着肚子的手拿开,按了几处,皱眉道:“好好养着吧。”
吴氏急道:“有没有大事?”
纪桃摇摇头。
林天跃护着纪桃往回走,纪桃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午时的暴风雨在那个位置经常都有,那他们走到这里遇上劫船的也就不奇怪了,一般暴风雨过后,人就会放松一些,还有暴风雨后,船说不准会坏。
瞿炜带着余氏和瞿倩回房,实在是瞿倩的脸苍白,浑身无力,几乎半个身子都靠余氏扶着。
船又重新开始走了,纪桃靠坐在床上,林天跃担忧问道:“桃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纪桃回神,笑了笑。
门口传来敲门声,林天跃过去开门,只见管事站在门口,勉强笑道:“想要问问纪大夫这里可带了伤药,我们好些兄弟受伤了,我们原先带的,午时一片混乱,被那粗心的洒了。”
纪桃站起身去拿,边道:“我带得不多。”
管事看到她的动作,面色放松了些,“多谢纪大夫,东家会记着的。”
纪桃手里动作不停,拿出一包磨好的药粉递给他,道:“不必。”
胡三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这个药她就是不乐意,最后还是会被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