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梅雨季节,今年罕见的雨量充足,正巧解了去年一整个冬季没下雨的渴
原本接近酷夏的天气,也因连日的绵绵细雨转而凉爽怡人
市区郊外一栋颇有年纪的红砖三合院前,一排以红砖新砌成的花圃里,正种着盛开中的绣球花,粉的、紫的、蓝的,满开的花朵与茂盛的叶子,象徵着屋主对于这栋老房屋的感情。三合院屋龄虽高,但却保养的相当完美,屋上的一砖一瓦甚至看不出任何的龟裂与破损
老屋大厅外,由远而近传来阵阵歌声
「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鰍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鰍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鰍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鰍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鰍~」
或哼或唱,音调虽有抑扬顿挫,却毫无感情可言,声音主人身着黑色雨衣,双手各提着一个黑色塑胶袋
听闻歌声,老屋主人开门查看,看见雨衣人怪异装扮
「你是谁?要找谁呢?」嘴上虽问着,手却已按在门上,随时准备退后关门
雨衣人抬头咧嘴一笑,瞬间将右手提的塑胶袋往屋主太阳穴狠甩过去
“咚”一记闷响,屋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往后倒下
「池塘的水满了~………」雨衣人哼着歌将老人拖进屋内,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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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义德不停的拨打着手上的家用电话,而电话那端始终是令人烦躁的嘟嘟声,一成不变的音调,今日听起来特别的令人感到不耐
「又没人接…」粗暴的将话筒盖上,范义德起身朝厨房走去
来到厨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范义德望向一旁忙碌的妻子「阿茶,你多久没去看阿爸了?」
放下手边工作,涂秀茶满脸疑惑「阿爸?我昨天中午才去看他而已呀,还拿了点桂竹笋去给他吃,他老人家还跟我边吃边聊了一下呢,怎么了吗?」
「我想说下雨要载阿爸过来泡茶下棋,想问他有没有空,但电话早上打到现在了都没人接」
「怎么这样呢?会不会是去阿旺伯家坐了呢?」
阿旺伯是范义德老家的邻居,为人海派广交、讲话豪爽好客,村民间暇之馀总是喜欢到阿旺伯家里坐坐
「对对对…我打过去问看看」听见妻子的提议,范义德慌忙往客厅走去,拿起话筒拨打给阿旺伯询问父亲的下落
通完话方放下话筒,涂秀茶正巧从厨房里出来
「如何?有找到阿爸吗?」
「阿旺伯说阿爸今天还没过去他那边」
「这就怪了,阿爸是会去哪里?」
「阿旺伯说他现在要出门巡水沟,顺便绕去老家看看」
「这样啊…麻烦他老人家了,我们也回去看一下吧」
「好」
夫妻俩关上门,开车直往老家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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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雨靴,阿旺伯一手撑着雨伞走在满是泥泞的田畦上,从自家走到阿财家大约只需要十分鐘路程,途中会经过自家的农田,既然阿财联络不上,那便过去看看顺便巡一下水沟
延着田畦接上產业道路,阿旺伯随手捡了根竹子,将卡在路旁水道中央的落叶一一拨开,不知不觉已来到了阿财家门前,一旁的绣球花小小的花朵上沾满了雨水,一滴、滑落、一滴、滑落
「阿财~阿财~」阿旺伯拉长尾音探头呼叫
只见三合院主屋大门紧闭,屋里毫无动静,阿旺伯继续向前将脸贴上窗户窥看,玻璃内侧不知道被什么给东西黏上了,像泼油漆一样的褐色顏料飞溅在窗户玻璃上,挡着了视野
「奇怪,这玻璃是黏了什么?怎么看不到」阿旺伯喃喃自语,提起竹子敲了敲门
「阿财,你在家吗?」
依旧没人回应,阿旺伯手上的竹子顶了顶三合院大门,门缓缓往内开啟
「没锁?!人是跑去哪了?都不怕遭小偷吗?」喃喃自语的收起伞,阿旺伯跨过门槛,一股腥味顿时扑鼻而来直窜脑门「什么味道那么腥…」
环顾室内,窗户下映入眼帘的景象令阿旺伯顿时忘记如何呼吸,接着一股呕吐感涌上喉咙,一手捂着嘴,阿旺伯拔腿转身就要逃,却被门槛给绊了一跤,爬着狼狈跑出三合院,胃里的翻腾在也忍不住
胃液在喉咙,凄厉叫声也在喉咙,阿旺伯跪在三合院庭院,弯着腰一手撑着地一手不断拍打胸前,只不住的呕吐感与害怕的凄厉叫声同时爆发,泪水亦不受控制夺眶而出,雨…依旧不停下着,打在阿旺伯身上,却无法平息恐惧
轿车驶在蜿蜒的小路上,小路两旁种满了绿油油的稻子,稻子尾端已经开始抽出肥嫩的稻穗,想必大概再两个多个月后就可以欢庆丰收了吧
快速开过小路,老家出现在路的前端,范义德惴惴不安、心浮气躁的不断加重右脚踩油门的力度
「啊!」妻子涂秀茶看着前方,一手轻拍着丈夫的肩膀,另一手指着挡风玻璃外「是阿旺伯啦!雨那么大怎么不撑雨伞?怎么蹲在那边?阿德,阿旺伯看起来怪怪的耶」
「阿旺伯?」顺着妻子手指的方向看去,车子也驶进了自家庭院,夫妻俩伞也没撑急忙下车跑到阿旺伯身边
「阿旺伯,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啊?」扶起阿旺伯,涂秀茶打开阿旺伯撑来的伞替他遮雨
「阿德…你爸……你爸他」抓住范义德的肩膀,阿旺伯声音里隐藏不住恐惧的颤抖
「我爸怎么了?」范义德眼看阿旺伯身体止不住颤抖,心里直觉不妙,起身便往屋里跑
一阵凄厉叫声响起,涂秀茶将伞塞给阿旺伯掉头要往里面跑时「阿茶别去!」阿旺伯拉住涂秀茶「你别进去,里面很恐怖……你快打电话报警……你爸他…你爸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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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家三合院庭院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警车
「学长…这…呕……」年轻刑警一手摀着嘴,一脸痛苦到五官都扭曲了
「受不了就先出去外面」赵胤昇皱着眉,头也没回一下叹道「这可真是......」
「怵目惊心…是吗?」姜士铭垫着脚尖,仔细注意脚下不破坏现场,躡手躡脚的来到赵胤昇身边
「铭哥」
「被害人名叫范添财是这一邻的邻长,为人和善,交友广阔没有什么负评」铭哥如此说着「而现在却被粗残的杀害了,这还真的是……这种手法只有在推理小说里才看的到是吧?」
「不……」胤昇摇头,皱着眉不知怎么形容的硬是挤出一句话来「呃…推理小说里也很少这种的吧…」
「也是呢…兇手八成疯了吧」铭哥喃喃自语,随手拉了个人「怎样?」
「被害人陈尸的地方就是第一现场,左侧额头有被钝器敲伤的痕跡,研判是犯人来拜访被害人,趁被害人开门时持钝器敲晕被害人后,进行杀害跟佈置」
「佈置……」听见这词,铭哥烦躁的搔着后脑勺
「说是佈置也不为过…但景象真的很骇人」胤昇捂着口鼻,将视线移到别处
看着胤昇的脸色不太好,铭哥问到「你要不要也出去休息一下?」
「不…我就不用了,谢谢铭哥的好意,毕竟我也不是第一次看这种场面了」话是这么说,但这画面要习惯,还真的是很难呀…
被害人陈尸的地点在大门旁的窗户下方,窗户跟一旁的墙壁上沾满了红褐色黏滑半凝固的血液,由上往下黏稠的、缓慢的滑落,最终凝固在墙上的某处
歪倒的神龕、染血的神明,遭到放血的被害人被平放在地板上,双眼、鼻子、耳朵、嘴巴被犯人用布袋针穿着绵线缝了起来,线与线之间的连结并没有剪断,布袋针与线还掛在被害人最后被缝合的右耳与头皮间晃呀晃的,银白色的针与米白色的棉线全染上了刺眼的红,一条条横跨脸部最终馅进肌肤的线,宛如恶梦般深深映入眼帘挥之不去
两人站在被害人旁约三步的距离「不管怎么去看待,还是令人觉得怵目惊心呀…我去透透气…」铭哥转过头正要朝屋外离去时
「嘴里…」胤昇凑上被害人旁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喂喂…阿胤,太近了吧」铭哥上前将整个脸快贴上被害人的胤昇往后拉「怎么了」
「嘴里有东西」
「有东西?」铭哥挑眉,转向一旁「高检…高检」伸出右手往下勾了几下示意检察官高瑞过来
稍微交代了几句话后,高检边走向铭哥的方向边开口「怎么了?」
「阿胤说被害人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有东西?」高瑞一脸狐疑「我看看」取来剪刀小心翼翼剪断缝在被害人嘴巴上的线
「这是?」
被害人嘴里被塞满了黑灰色的黏滑物体,剪开线后,一股鱼腥味和着土味扑向在场所有人,稍稍平復一身不快感的年轻刑警,才一踏进门槛又闻到这股混合的刺鼻味,忍不住又往外逃去乾呕了起来
铭哥跟胤昇同时看见了右脚才刚踏进门,马上又摀着嘴逃开的年轻刑警杨家豪
「啊......阿豪进来的时机也太差了吧?」
「嗯......他的运气真的有点遭呀,才到任三天就遇到这种现场」胤昇乾笑,视线转回被害人身上「那是鱼吧?」
「是鱼喔」高瑞已经用着不知打哪来的聂子取出了被害人口中的东西
密密麻麻,约十来尾的小泥鰍摆放在被害人头旁边的夹链袋里,有两三尾还在蠕动着
「泥鰍?」铭哥试问,感觉胃里的食物开始翻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