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迟两天来,恐怕是不在,现在嘛,还在的。”许乃山笑着指了指执事殿的杂物房,“因为是纸制的日志,所以太占地方,你自己去找吧,找到有用的,也不需告诉我了,那里面的东西,明后两天就要处理了。”
“多谢师兄!”
谷令则忙忙一拱手,当年娘被谷中逸刺杀,也是这位师兄保她一口气,让娘与卢悦在最后一刻冰释前嫌。虽然事后,自己送了他一株千年灵药,他觉得受之有愧,可在她心里,到底她们见了最后一面,还有……娘死无遗憾更重要。
许乃山笑着摆手,看她急急冲进去,到底没想出,她查传送人的资料干什么。
杂物房里,灰尘满天,谷令则连打了三个净尘术,才好些。
一小堆的凡人记录的纸制册子,被扔在地上。
谷令则也不嫌弃了,一本一本的查看起来。
这位师兄大概是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人,每次传送都会问人家名字,每一页,都会出现几个张三李四之流。
这样的名字,显然是人家不愿告诉真名,每到这时,他都会在旁边画一幅小相。当然,结丹以上修士的传送,他不敢问人家,认识的会写上名字,不认识的,也画一幅小相。
好在每本的第一页,都有开始日期到结束日期,谷令则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当年爹被带走时九月记录。
一页而翻过,终于在上面看到谷正藜和谷正蕃的名字,传送地点……手指指到黑石渡坊市的时候,谷令则身上忍不住抖了一下。
飓离峰离黑石渡,不过六七百里,那里,那里……确实是杀人的好地界……
谷令则坐在地上,把这本日志收起来,使劲揉自己的脸。
她一边怀疑自己魔怔了,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一边又总觉得她找的一定是事实。
爹的丹田破成那样,根本不可能回复。
从一本日志上,撕下一张没写完的空白纸,谷令则连连深呼吸,努力镇定心思,开始画下魔物动手的路线。
先是飓离峰、谷家、逍遥门的西屏山、洒水国皇城还有谷家墓园,到现在的一字山燕山一片……
不画还好,画过之后,谷令则如坠冰窟!
谷正藜既然带他走,根本不可能还让他活下去,她不也是早就做好,爹早不在人世的事实吗?
可他……若在飓离峰没死,甚至机缘巧合,把那里早就风化要露的古魔封印破开,接受魔气灌顶,化身成魔……
谷令则缩成一团,紧搂双臂。
杀人无数后,凭爹的心性,一定心有不甘,回来报复谷家。
到逍遥,到西屏山,是去杀卢悦的,杀……那个让卢悦再不认亲爹亲娘的方二娘……
看着地上。她刚画的图,谷令则一幅惊恐样,卢悦去洒水国报复唐家,所以爹也在里面插了一脚,若不然,根本解释不了,谷家墓园五千禁卫。还有唐家所有子孙全被他灭了的理由。
他现在又出现在燕山坊市。那里离一字山很近很近……
谷令则一把抓住她画的图,使劲撕使劲撕……恨不得她从来没画过。
扬起的碎纸片,如雪一般。撒在她身上,终于忍不住用手把嘴巴堵住,失控呜咽……
可是哪怕这份呜咽,她也不敢给自己太多时间。望着一直关门的杂物门,谷令则很快给自己打了个净尘术。把所有撕碎的东西,也如灰尘一般,一把全灭了。
出去之前,一方水镜。看到镜中的满是惊恐失神的女孩,谷令则再次狠狠揉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你还知道回来?”
百花殿里。花散一个玉杯猛然砸了过去,谷令则还处在无尽绝望之中。看到近在眼前的玉杯,她甚至希望,师父能在里面夹杂了灵力,这样……她就解脱了。
“咚!”的一声闷响,额上先是刺痛一片,紧接着一股热流冲出,玉杯掉到上碎开的叮当之声,那般刺耳,那般让她感到痛快!
“你——”
花散大怒,连避都不避,到底想干什么?
谷令则透过朦胧红色,看到师父虽然大怒,眼中还闪过的一丝慌乱,一丝后悔,突然泪流满面,一下子扑到师父怀里,大哭出声。
花散先是僵住身体,可越听谷令则那种失了所有的伤痛,她越不是滋味。
“别哭了,别哭了,师父错了,快让师父看看伤口,可不能留疤,你怎么就不知道躲呢。”
谷令则从九岁开始,就离了洒水国,一直在花散跟前长大,师父不管对别人怎样,对她一直都是爱护有加。
可越是明白这点,她越是伤心……
谷家曾对她爱护有加,爹也曾对她爱护有加……
可结果呢?
谷令则觉得她被紧紧的固在泥泞之中,举步维艰,甚至连动也动不了。
深深的泥泞就要把她淹没,甚至已经淹到嘴边,呼吸困难!
徒弟宣泄一般的痛哭,花散也跟着莫名心痛了一下,唯一的徒弟,手把手的教导这些年,如何不心疼?反手搂住她,“莫哭莫哭,师父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也不骂你。”
“呜……呜呜……”
谷令则无法把自己的伤心、痛苦、恐惧、害怕、失望……种种的负面情绪,如以前一般跟师父说出来,只把脸深深埋在师父怀里,感受那份温暖,想要保住那对她来说,甚少甚少的温暖!
……
半月之后,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的谷令则,终于领着宗门任务,站到传送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