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的伤口一包扎完,立刻便离开了。诸人虽然舍不得,但想着来日方长,而且这样贵重之物,有伤在身,自然是不能打扰的。他们倒是懂。
而奚掌院的化身一出医宗,立刻便行往了客苑。
闹哄哄地过了一宿,眼下天色将亮。但因昨夜并不安稳,客人们有的还在睡,有的因舍不得如此盛会,便不再歇息。
九渊盛宴第一次被打扰,宗门没有设定客人们的早膳时辰,且由着膳堂开放,到中午再一齐开席。
奚掌院的化身匆匆行往客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傀首的房间正在此处。因周围人多眼杂,他索性没有敲门,直接入内。
顼婳还睡着,神魔之息已经归来,只蹲在她枕边。天衢子进来,她当然知道,只是眼眸微睁,很快又闭上眼睛,只问了一句:“手上伤势如何了?”
根本不必关心输赢,无论赢墀实力如何,他也绝对没有时间和天衢子决个胜负。今日玄门精英云集,耗时久长对魔族十分不利。
无论甘不甘心,他也只能认输。
“君迁子正在医治,无事。”天衢子的化身轻声道,随后坐到床边,略略犹豫,终于还是解了外袍脱了鞋履,上得榻来。他脸色微红,顼婳没有阻止,这令他雀跃。
顼婳确实没有拒绝,甚至还顺利地撩起一角被子,以供他靠进来。奚掌院只觉得背上生出了一对翅膀,忽扇忽扇地令整个人都要飞起来。
他并无冒进之举,其实能够这样躺在她身边,他已是满心欢喜。顼婳显然也没了其他想法,天都快亮了。她因着睡眠,双颊红晕均匀地揉散在一片瓷一般白皙细腻的肌肤里,端得十分诱人。
天衢子不由伸手过去,细细触摸。
顼婳握住他的手,说:“天色将亮,奚掌院当收起杂念。”
天衢子任由自己的手被她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握在掌中,他喉头微咽,轻声说:“傀首教训得是。”
顼婳也不松开他的手,就这么以半边脸颊枕覆着,闭上眼睛,仍然睡去了。天衢子并不敢丝毫妄动,只怕惊扰她一刻好梦。化身与本尊的伤隐隐约约交错,痛肯定还是痛的。但美人近在咫尺,每一寸馨香都足以疗伤,远胜灵丹。
而此时,载霜归大长老自然有无数话要同自己的弟子说。他一路送天衢子本尊返回苦竹林,一路问:“这化身原是几时修得?还有何人知情?”
天衢子只得答:“已有百余年,只是平素一直搁置于密室,从未出来走动。”
载霜归对于弟子的隐瞒,其实很满意:“化身乃是第二性命,日后若得大机缘,你便有两次机会能够登天化神。谨慎一些,自是应该。”
然而一回到苦竹林,载霜归大长老的脸色立刻变了——并不见天衢子的化身。他神情一片乌七抹黑:“人呢?!!”
天衢子低头不语,载霜归大长老简直是暴跳如雷:“我看你这辈子,真是要栽在那个女人身上!!”
奚掌院的化身就睡在顼婳枕边,距离很近,连带她呼吸都带着温热桂花香气,轻轻扑在他面上。他凑近一点,轻触那温软双唇,神飞九宵之外,哪里还把师尊的怒斥放在心上?
而此时,刀宗。
付大长老和玉温柔轻声说了一阵话,终是天亮了。天温柔起身告辞,木狂阳喜吟吟地进来:“看来师尊是红鸾星动啊。多年旧缘,今日得续了,恭喜恭喜。”
付醇风很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是,当年之事,她并不知道真相。他说:“胡说什么。”
木狂阳端了汤药进来,正逢君迁子刚给天衢子看完诊。此时他进来,见付醇风魔息清理得十分干净,心中也甚为满意。
付醇风毕竟是累了,正闭目小憩。木狂阳从床头翻出上次她赠给师尊以表孝心的丹药,问:“君迁子,这丹药是你亲制吧?”
君迁子一眼看见那丹药,顿时浑身僵硬:“这……怎么会在你手上?”
木狂阳说:“一位友人所赠。如今可以喂给师尊服用吗?”
君迁子神情复杂:“付大长老?现、现在吗?”
木狂阳说:“不适合?”
君迁子摇摇头:“倒也不是。此药性温补而缠长,于身体并无损伤,再虚弱也能服得。”只是现在吃这个……好像有点那啥啊。
木狂阳说:“那就好。”
她把付醇风扶起来,准备喂药,君迁子赶紧说:“等等!!”
木狂阳不解:“等什么?!”
君迁子脚步不停:“等我离开啊。”
他飞快走了出去,还顺便关上了房门。木狂阳简直莫名其妙——人家吃个药,你跑什么?神经病啊!
木狂阳细致地倒了水:“师尊请服下这丹药,日后得空,徒儿再找君迁子多为您求些。”
付醇风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一向冒失。好在心思纯正,为师这许多年,总算没有白白教养一场。”
……关上门还忍不住听了一耳朵的君迁子掌院,连节操都碎了一地。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第39章 孝心有毒晚更通知
第三十九章:孝心有毒
付醇风咽下自己徒儿的“一片孝心”, 当然是疲倦了, 说:“今日银蟾玉花宴,我恐怕要晚点前去。你且与其他长老们先行前往, 不可缺席。”
木狂阳点点头,道:“我先助师尊行功, 催化丹药。”
这个很快, 付醇风说:“也好。”
二人盘腿对坐,掌心相贴, 付醇风双唇颜色寡淡, 面上亦难掩倦色。木狂阳很小便拜他为师, 一直以来习惯了他先前的高高在上,与后来的坚韧忍耐,很少见到这样的他。
仿佛卸去了硬壳的螃蟹,只剩下内里一团软肉。
付醇风只感觉胃里丹药渐渐化开, 丹气随血脉而走,一股热流散到四肢百骸,然后缓缓向一个地方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