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销戈一愣,他当然知道。这么多年,他肉身几度损毁,为了保存自己的神识,让自己重新锻造肉身,他几度使用魂皿。后来九渊仙宗十分好奇,便出大价钱,让他另炼了一个。
只是这东西十分玄奇,且炼制不易。这么多年来,九渊仙宗也只有宗主才有资格使用。
说起来,就相当于备份的一份神识。
水空锈却突然提到此物,向销戈眉头都皱到了一处:“当然记得。只是你提到它,有何用意?”
水空锈说:“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真的想传位给天衢子,但是不管你怎么想,现在你听我说。当初战事匆忙,我只来得及取他一粒眉心血,种入魂皿。”
嗯?向家销面色慢慢凝重:“此话当真?”
水空锈说:“我岂会在这种事情上造假?向销戈,你耗时六百年为他铸成定尘寰,九渊上下一直十分感激。但我对他的器重,并不亚于你!”
向销戈眉目慢慢舒展,说:“我以为,你还在意往事。走吧,前往融天山一趟。”
他提到往事,水空锈显然却不愿回想,二人一起,前往融天山。
融天山下,向盲跟唐恪正在吃饭。这两位少爷有的是银子,特别是向盲,老爹简直就是个移动金矿。其实垂涎他的女孩不在少数,可惜这少爷一向眼高于顶。
唐恪问:“听说器圣向老爷子上融天山了,没让你跟着?”
向盲摆手:“我爹看我向来不大顺眼,我离远些他反而不心烦。”
唐恪讨好地靠近一点:“咱们兄弟一场,什么时候让向老爷子帮我铸把法器呗。实不相瞒,唐家是递了图样过来,但是向老多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就说句好话,让他稍微提前一点……”
向盲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突然鼻端甜香扑鼻,有人紧临着他坐了下来。
连唐恪都闭上了嘴,向盲一转头,就看见顼婳笑意盈盈:“两位少爷好兴趣啊。”
向盲失声道:“纪……”说话间,一把捂住了嘴,随后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方才小声说:“傀首,您怎么来了?”
顼婳说:“融天山法阵严密,本座上不去。但是又很想念木掌院,你们帮我带个话,应该是不成问题吧?”
向盲和唐恪互相看看,还是唐恪为难地道:“傀首,实不相瞒,如今宗主严厉,不准我们跟画城私下来往。我俩实在是……”
顼婳说:“原来如此啊。”她声音突然加大,高声道:“那本座只好与两位不醉不归了!”
唐恪和向盲吓得脸都白了:“傀首!您这要是传到宗主耳朵里,我俩非得被逐出九渊不可。”
顼婳说:“瞧瞧你俩这点出息,一个外门弟子名额,拿来何用?逐出了就来画城呗,本座一定厚待二位。说不定还能娶个漂亮的魔傀当媳妇儿,何乐不为?”
唐恪一听,再仔细一想,突然觉得——有道理啊!
向盲见状,赶紧一拍他脑壳:“你是不是想死!你要投入魔族,唐家不得打死你?!”
唐恪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咳嗽一声,正襟危坐。向盲说:“我们会向木掌院传话的,但是她来不来,不敢保证。”
顼婳说:“会来的,你们就替本座转达一句话——听说付醇风闭关了?”
二人都莫名其妙,付大长老是闭关了啊,这有什么好转达的?大家不都知道嘛。但是顼婳的意思,他二人哪敢违抗,怕她再捣乱,只得先行应下了。
木狂阳这几天有点心不在焉,试炼场已经三次出手失误,伤及门下弟子了。刀宗三位长老知道她挂心自家师尊,倒也不敢表示不满。更不敢捅将出去让水空锈知道。是以这几日很大程度分担了她试炼导师的工作。
木狂阳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发呆。
付醇风一直在静修室里,情况如何没人知道。木狂阳曾经几次前往探视,最后都不敢打扰,只得无功而返。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是静不下来。
这天清晨,她刚从试炼场返回,突然一个弟子跑到她身边,轻声说了句:“木掌院,傀首问您,听说付大长老闭关了?”
说完就跑了。木狂阳都没顾得上细问。
及至入了夜,木狂阳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一夜的事在脑子里散开,像是糊了一脑海的浆糊。她又想起顼婳转达的这句话。索性也不睡了,一个人出了刀宗。
在哪里可以找到顼婳,其实不用多想,她上不来融天山,但有个地方她可以去——赤血峰。
木狂阳带了好酒,一路沿着焦黑的山石往上走,未到峰顶,便看见那个人。寒风凛冽,她虽已然不畏寒冷,却还是应景地披着厚厚的披风。
木狂阳走到她面前,发现两个人兴致都不高。她说:“这寒风透骨的,干嘛非要约我来这种地方?”
顼婳升了火,说:“就算不来,你还是睡不着?”
木狂阳火了:“我为什么睡不着?要不是你多事,我早就一觉到天亮了。”
两个人互相指责,却还是一齐温了酒,顼婳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鹿肉。二人就着火堆烤肉。
木狂阳喝了一口酒,终于暴露了心里的担忧:“顼美人,你说我师尊,究竟能不能突破瓶颈,再上一个境界?”
顼婳举起坛子,跟她碰了一下,说:“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木狂阳瞪了她一眼,她说:“假话就是付大长老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你不必担心。”木狂阳慢慢转头看她,顼婳说:“真话就是,如果你俩没发生什么,他可能有机会突破境界。如果已经发生了什么的话,那可能希望不大。毕竟你看,连你都这么焦灼难安,何况是他?”
木狂阳一颗心沉到了海底,顼婳就坐在从雪中裸|露出来的黑色焦岩上,神态悠然:“其实也没什么,他本就行将就木,早死晚死,还不都是一个死字?来来,喝酒喝酒。”
这还喝个屁啊!木狂阳飞起一脚,把架上鹿肉踹飞:“难道我就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等下去吗?!这还是老子的画风吗?”
顼婳无语,还没喝就发酒疯。她说:“本座既然找你来,当然不会是全无原由嘛。你发什么火。”
木狂阳慢慢转过头,心思沉静下来,耳边只有火焰燃烧。顼婳与她对视,微笑着道:“奚云清当初也死了。”
许久之后,木狂阳慢慢走过去,把散落的柴火都捡回来,鹿肉落在雪上,倒没怎么脏,她擦干净继续烤。一切恢复原状,这才问:“说吧,你的办法。”
顼婳说:“很简单啊,不朽神木的果实,再加上纯血魔傀的血脉,是可以成长为肉身的。不过这果子很珍贵,非常珍贵。”当年珍贵了,一年只有三百多颗呢。
木狂阳把酒坛子一扔,说:“你要我给你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