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妈妈嘴里听见这话,叶秾能够理解,但依旧觉得可笑,她没有离席走人,只是看着顾妈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给她:“阿姨,算了。”
女人讲算了,就是真算了,无力回天了。
顾妈妈一听就泪如雨下,叶秾却不哭,她结了帐把顾妈妈送上车,顾妈妈走的时候还拉住她:“我坚决不会同意的他的,秾秾,是我们阿诚对不起你。”
叶秾也并不当真,顾诚不靠着家里也能在上海置房结婚,赵璎这个都忍了,总能忍到进门,分隔两地,根本就不会受婆婆的气。
叶秾开车回去,明明已经过了春节了,可风依旧很冷,路灯一照,树影凄凄惶惶。
她在小区外的便利店里买了一打酒,回到家里统统喝光,冷酒喝进冷肚肠,冻得人从骨头里打哆嗦。
一头钻进被子,人有了醉意但半天睡不着,打开微信,发了一个红包给大菠萝。
这是两人之间的暗号,对面要是收了红包,那接下来一个小时就是服务时间,从第一天到今天,连续十几夜,一夜都没断过。
两人从读诗到读书,这几天里叶秾点播了《雪国》《红楼》,前天听的是武侠小说,专听杀人打架,昨天是水稻种植的论文,导致陆扬这几天的作品画风转变十分突然,一时文艺一时又肃杀。
陆扬接了红包,觉得这个女人很有趣,他问:“今天想听些什么?”
“听些真话。”
叶秾已经很习惯他的声音了,但陆扬还没习惯她的声音,她吝于说话,选读什么书也都是直接发文字,方便他直接搜索,这十多天,两人几乎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陆扬已经有些了解她了。
“什么真话?”陆扬很感兴趣,不知道她会问什么问题。
叶秾打了一个酒嗝,她问:“一样在钢筋水泥丛林里拼杀,怎么男人就这么多借口?怎么男人就能有这么多脆弱?”
陆扬挑挑眉毛,他笑一声:“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赶高铁的一天
也是肥章的一天
100个红包继续掉落中
么么哒
本文是系列文,有兴趣的可以去看另外几本
☆、三流
叶秾要是没醉,这种发怨气的话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可她现在醉了,对面又是一个五十块钱一个钟点的男人,大不了,就再换一个。
于是她不顾及对面哄睡先生的男性自尊,自问自答:“男人干点屁事便要人称赞,女人在职场咬牙活下来,还要维护男人脆弱自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跟顾诚也不是一日两日就到眼下这个地步的。
顾诚比她年长三岁,是她大学里的学长,当年也曾经享受过漂亮小学妹的倾心崇拜,可叶秾早已经从可人小学妹蜕变成了职场女强人,再不复当年青涩。
一双眼睛不为了男人闪亮,为了自己的事业成就而闪亮。
陆扬听出这个失恋的女人喝醉了酒,听她两句诘问,想都没想立即便说:“会有这种想法的男人,都是本身不够强大不够有自信,这么三流当他垃圾,丢就丢了。”
叶秾听在耳里,笑意从喉咙里逸出,没错,顾诚就是个三流男人。
所有人都在说顾诚是个多么好的男人,要长相有长相,要资本有资本,除了一个赵璎,不是八年来都对叶秾死心踏地了吗?
连甘棠都可惜这段姻缘没成功,骂虽然是骂的,但可惜也还替叶秾可惜。
只有大菠萝不顾全体男性颜面,一语道出真相,说他是个三流男人,生怕女人比他强。
这话很合叶秾心意,他可不就是个三流男人,跟着又怀疑起自己当时的眼光,顾诚都已经算是学校男生里出挑的了,当年顾诚对叶秾展开追求,有多少学姐学妹们羡慕她。
她酒劲渐渐上来,抱着电话唠唠叨叨,把心中疑问都扔给了大菠萝,把他当作一颗知心菠萝,她问:“那就是我眼光太差。”
陆扬把腿支在桌子上,人半仰着,在转椅上晃来晃去,盯着电脑上的稿子,他最近刚开了一本修真小说,开口十分玄幻腔:“说不定是你自己飞升了,从三流升到一流,他还在三流原地踏步,不如就多看看一流的男人。”
叶秾梗住,不是顾诚退步,而是她进步,把他远远甩在身后,他追起来太累,便干脆从不如他的里面挑了一个。
陆扬随口一句话,解开叶秾心中反复自问却没有答案的话,她也会疑心是不是自己不够好,午夜梦难成的时候,这种细小的自我怀疑啃噬她的心,她其实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
陆扬谈过几场恋爱,可都谈得不深,为了别人压抑自己,不是他的作派,自己都办不到,也不能光让女孩儿来迁就他,干脆分手。
像他这样的条件,找的女孩子也一个个都是水准之上,大家分了手,还继续当朋友,哪一个女孩也没有为了他深夜失眠的。
他在感情上还真没有什么发人深省的言论能发表,劝对面这个失恋女子:“感情的事情,不要太认真。”
叶秾从不敷衍自己:“连感情都不肯认真,还有什么事能认真。”和大菠萝辩论,“我认真做人,认真做事,怎么到感情上倒要不认真?”
陆扬无话可驳,这是他二十多年来未接触过的,他干什么都不长性,做什么也都不十分认真,因为聪明,干什么都事半功倍,从没有尝试过花全部的力气去努力一件事,他反问:“这么认真不累吗?”
叶秾没有回答他,她睡着了,对面传来轻轻呼吸声,那声音很不安稳,好像睡着了也还在压抑不安和痛苦。
陆扬没有挂断电话,他既没了写稿的兴致,又还睡不着,从桌边捞起吉它,拨动两下。
轻柔纯净的音符从手机这头传到那一头,叶秾迷迷糊糊中仿佛听见,呼吸变得悠长平稳,暂时安眠。
早上七点,叶秾准时醒来,虽然酒醉,但生物钟依旧将她叫醒,混混沌沌坐在床上,想起昨天晚上酒后失态,自己竟然对一个陌生人吐露了心声。
她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让热水从头淋到脚,虽然行为荒唐,可心里好受许多,梗在咙头咽不下吐不出的感觉没有了,原来倾诉是真的有用。
叶秾今天心情大好,打开衣橱,给自己挑了一件玫瑰色的风衣,红丝绒玫瑰的那种红,把她细眉柔眼都衬得艳丽起来,换下冬天的靴子,挑了一双高跟鞋,开门出去,又碰见了隔壁邻居。
天这么冷,他就穿了一件短袖,露出肌肉结实的胳膊,站在门边喝牛奶,嘴巴边上一圈奶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