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车开出一段距离,等红绿灯时,裴宴看到路边有个男人扶着路灯柱子哭,若不是这边路段偏僻,肯定会引来不少人围观。
开过红绿灯路口,裴宴找到一个调头区,把车往回开去。
“裴哥,你这是干什么?”
回到刚才那个地方,痛哭的男人还没有离开,裴宴把车停到路边,开门下了车。快要靠近那个男人时,裴宴脚步一顿,忽然又不想再往前走了。
偷偷痛哭的周栋,并不知道这种便宜的路段,也会有人注意到自己,此刻的他被后悔、懊恼、心疼种种情绪包裹,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直到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才匆匆擦了擦脸上的泪,准备朝相反方向走去。
“你认识花锦?”
听到来人提到花锦的名字,周栋脚下一顿,警惕地回头,发现问话的是个男人,他不仅相貌出众,一身穿戴也价值不菲:“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是她的朋友。”裴宴注意着周栋脸上的表情,对方脸上的慌乱与不安,在他的视线下无所遁形。
“我认错人了。”周栋猜到,可能是自己刚才在店里的行为,被这人看到了,他微微扭头,避开裴宴的视线,“我不认识你的这位朋友。”
“是吗?”裴宴靠着点灯杆,“你可以跟我讲讲你那位同样姓花的朋友吗?”
“抱歉,这位先生,我并没去对陌生人讲故事的兴趣。”周栋知道这样的男人,他可能得罪不起,但是这辈子他已经窝囊过一次,不想再窝囊下去,“告辞。”
看着周栋匆匆离开的背影,裴宴没有动怒,他垂下眼睑看着脚下的地砖。
他记得这个男人,几个月前在芙蓉城的酒店里,花锦与他一起在电梯里出现。到了今天,他才问花锦的名字,说明当时花锦没有告诉他。
她不想让这个人知道她叫花锦,说明她过去跟他是认识的。这个男人知道花锦有可能就是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以后,不是重逢的欣喜,反而是愧疚与难过,所以他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才会忍不住在街角痛哭。
花锦的过去,究竟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会让曾经认识的人,露出这样的反应?
裴宴捂住胸口,那里密密麻麻针刺般的疼,他面无表情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杨绍,眼中露出几分茫然。
“裴哥,你这是怎么了?”杨绍见裴宴捂着胸,面色苍白,记得掏出手机,“你先忍一会儿,我马上叫救护车。”
“我没事。”裴宴按住他,站直了身体,“走吧。”
“真没事?”杨绍有些不放心,裴哥这个样子,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嗯。”裴宴解开袖口,把袖子挽起来。
“那你坐后面休息,我来开车。”
“行。”裴宴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
这下杨绍更不放心了,平时跟裴哥在一起,裴哥从不让他开车,今天……这是撞邪了?
上了车以后,杨绍觉得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他又不敢让裴宴睡过去,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裴哥,听说你前几天投资了一部网络古装剧,怎么想起投这个玩意儿了?”
“顺便投一投。”裴宴道,“怎么,你也想跟着投一笔玩?”
“那就算了,这行水深,我手里那点钱,扔进去都不够吐个泡的。”杨绍小声道,“前几天跟我爸出去谈生意的时候,我看到裴存海跟徐毅在一起。”
“徐毅不操心他那个还关着的儿子,怎么跟裴存海凑在了一起。”裴宴嗤笑了一声。
“据说裴存海把圆盼的股份,卖给了徐毅百分之二。”杨绍摇头道,“裴存海那点手段,恐怕被徐毅玩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商场如战场,他自己走的路,别人没资格管。”裴宴语气冷淡,“随他去。”
“他把圆盼副食弄成那样,你……”
“所谓把财富当做情感的寄托,其实都是人性贪婪的借口。”裴宴语气仍旧淡淡,“我爷爷留给我最重要的东西,是爱与关怀,还有他对我的教导,不是那些财产。我名下那么多产业,不缺一个圆盼副食。”
“你倒是看得开。”
“唯一不太方便的,不能把圆盼旗下的副食送给某个人了。”
“谁?”杨绍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送谁?”
然而他的好奇心被提起来以后,裴哥竟然不说话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宴,这是什么套路?
“花花,你最近好像都不买圆盼家的零食了。”谭圆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雪糕牌子全都是跟圆盼无关的,她挑了个花锦喜欢的口味递给她,“终于换爱好了?”
“嗯,以后再也不买圆盼家的食物。”花锦起身伸了伸懒腰,拆了包装袋靠到沙发上,边吃雪糕边偷懒,“我换爱好了。”
“那……挺好的。”谭圆在她身边坐下,“你晚上去参加聚会的服装,准备好了吗?”
“不是有现成的吗?”花锦道,“旗袍加披肩,上次我给自己做的旗袍,还没穿过呢。”
谭圆笑了笑:“唉,裴先生问你尺码,你都不说,竟然穿自己做的旗袍,真是……”
“出淤泥而不染,不为金钱所迷惑?”花锦轻笑出声,“人,认清自己身份,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最好了。”
“那个,今天的那位男顾客……”
花锦捏着雪糕棒的手微微一颤,她垂下眼睑:“他是我的高中同学,那时候我是班上第一名,他好像总是在二三名徘徊。好几年不见,看起来比那时候帅了很多,真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谭圆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小声道:“花花,以后有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