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副不自夸自傲的态度让那些散修的称赞声更大了些,尤其接下来的最后一个问题,他明知道答案却很有风度地没有说话,由着一旁好不容易知道答案的散修即兴发挥,更博得了这些散修的一致好感,也证实了上一个问题确实是他有意为之,不让章朗面上太过难看。
这些散修不像章朗那般在意胜负,他们都知道自己来这交流会没有什么获胜的机会,只想在同伴和另外的散修面前小小表现一把自己的实力。
原本章朗的出现已经让他们心中一凉,没想到江祈渊还留了机会让他们出风头。这等实力高、人品好的人物,实在是令他们钦佩。
“听说前辈与元药师相熟?”左右所有问题已经答完,那些散修干脆围拢了过来。
听到一个散修八卦的问题,江祈渊微微颔首,也没指责这人唐突:“略有些知己之意。”
江祈渊还是给元凌云留了点面子的,总不好直接说对方死活要认他做大哥。
那些散修尽管不知道内情,但光听他的回答也知道他与元凌云交情不俗:“不愧是元药师的友人,风度远非常人所能及。”
“过奖过奖,元药师不仅风度过人,最重要的是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江祈渊夸起人来眼都不眨,真挚得令周围响起了一片应和。
苏婉看着他这副如鱼得水的模样,深深地怀疑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如果她记得不错,昨晚在元府,他还劝元凌云做人要低调,不要浮夸。
“真是恭喜了。”在一片和乐融融之下,一道略显阴沉的祝贺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凭心而论,章朗并不想过来,他只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过。
可是作为章家的人,他的身份不容许他毫无教养地败阵而逃。
江祈渊也没有嘲讽他,只是温和地解释道:“人各有所长,我也并无与章公子一争输赢之意。只是表妹少时的婚约乃是长辈之命,并非她自愿。我只想让人知晓,婚约作废一事虽然表妹并不知情,但既已解除,她就与章公子再无瓜葛。”
江祈渊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难看的眼色,接着补了一句:“并且表妹天赋高性情好,有的是人怜惜。不知街头巷尾的流言从何而来,还望章公子查证一二。”
他虽然说得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白晚婉对章朗并无余情。
假如没有江祈渊的存在,这件事有多少人信不得而知,可一看对方有一个出色到能远远将章朗甩在身后的表哥,那这件事的可信度就非常高了。
纵使江祈渊自己对表妹并无私情,他只要有那么一两个人品才华与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好友,那么白晚婉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谁会相信她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更何况今日的元家义诊之事国都之人都有所耳闻,倘若这姑娘真有与元凌云并驾齐驱的炼药本事,那当初是否当真对章朗一往情深都值得探究。
这就好比大家会相信元凌云爱慕易家姑娘,却不相信他会迷恋白晚月一样。
他又不瞎。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章大哥,街头巷尾的传言他如何清楚,难道他堂堂章家公子还能上街散播传言不成?”比起保持狰狞的微笑已经很勉强的章朗,白晚月显然还有一战之力。
她只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便有人于心不忍。
苏婉看江祈渊还想帮自己说话,干脆伸手将人拉了过来,自己挡在了他身前。
光看白晚月那厚颜无耻的模样,可别江祈渊只跟她说了两句,明天流言就变成江祈渊爱慕白晚月求而不得了。
“白姑娘这话说得的确不假,可我素来少与外界接触,除了白家人也就与章公子略熟一些。这传言不是从章家传出来的,难道还能是白家坏我名声传出来的?”
苏婉虽然也是温和无害的模样,可比起白晚月的弱柳扶风,她更多了些镇定与自信。
在场众人虽然觉得一个姑娘对未婚夫死心塌地的传言跟坏名声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想想白晚婉好歹也是白家这一辈天资最高的修士,白家何必做出这种不利于自家天才形象的事情来?
白晚月被她这一通话说得不知如何辩驳,她能说什么?说话确实是从白家传出来的?她敢这么说明天恐怕就没有白晚月这个人了。
“可……”
“况且表哥的意思也不是说事情是章公子散播出去的,”发现白晚月还不死心想将事情推到别人身上,苏婉干脆打断了她的话,“而是希望章公子查证一二,是否是章家之人以自家公子为傲,因此误出传言。这也是人之常情,以后莫要再说便是。”
苏婉这一番解释不仅替江祈渊将白家摘了出来,连章家也摘了出来。
任是谁也不能凭此说江祈渊寻衅生事,最多说一句他为表妹冲冠一怒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一事我不太明了,”苏婉的语速不疾不徐,语调也不高,因此说了一堆也没有咄咄逼人之感,“若我记得不错,白姑娘与章公子并非兄妹亲人,为何常年跟着章公子?”
在白晚婉生前,白晚月用的理由是她作为白晚婉的妹妹,关心自己的二姐姐;后来章朗退婚,她的理由就变成了仰慕章朗。
那时国都仰慕章朗的女修很多,她的说辞完全没有问题。
但现在不一样,章朗在飞花城送了礼物给十三公主,后者也接了,两人虽然称不上未婚夫妻,但也算是一对有情人,白晚月还插在中间做什么?
国都中人已经习惯了两人的亲密,现在一想还真有些不对。
这夜市章朗不陪着十三公主逛,陪着白晚月算是怎么一回事?
章朗一看情况不对,急中生智,连忙解释道:“是我想送一礼物给公主,却不知送什么好。我与晚月……不对,白姑娘也算友人,因此请她帮我参详一二。来这琉景阁,也是为了看看今日的彩头适不适合送与公主。”
章朗的话将自己与白晚月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生怕不利于他的言论传到十三公主的耳朵里。
十三公主虽然天资一般,可皇室的那位金丹老祖是她的亲祖父,因此她才享有与国君之女一样的公主称号。
章朗好不容易初步与对方确定关系,哪里舍得被别的事影响?
白晚月被他这翻脸无情震得目瞪口呆,明明私下里章朗不是这样说的。
但眼看着对方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她素来扮演的又是知情达意的深情女子,因此只能咬碎了牙,把不甘都咽了回去。
“是,章公子说得不错。”
“那是我误会了。”不管在场修士信与不信这个说法,苏婉是装作自己信了,诚恳地道了歉。
她并不想利用十三公主,说这话也不过是想让这两人更不好过,既然他们已经想出了一个说辞,她也不会得理不饶人。
“无事,是我没考虑周全,”章朗对着她的道歉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大度地回应,“天色已晚,恐白姑娘亲人担忧,我先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