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江竹受过更重的伤,但还没有哪次会像这次疗伤一样,那么像……剥皮现场。
“想什么呢?举好。王道友,不知可不可以麻烦你包扎?”苏婉又往割开的口子里倒了一些透明的液体,回头对王留说道。
王留点头,连忙接手了包扎任务。
苏婉看着许江竹颈侧浮起的诡异花纹悄然褪去,心中稍定,终于有空看刚回来的江祈渊:“没事吧?”
对着江祈渊,苏婉的声音可不像刚才那般冷漠无情,而是温柔了很多。
后者笑了笑,走上前从背后环住她,然后看了眼坐着的两人:“没事,对面看出我早有防备,打了一会就撤了。”
看了九曲门的情况,他们更坚定了隐瞒真相的打算。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这九曲门出来四人,其中竟然就有两人叛变,他们到底是一开始就有了打算,还是中途被策反?亦或者他们门派内部,有长辈……
“我们先一起行动吧,”王留包扎了很久,另外三人已经歇息了好一会儿,看他过来,就让了一个位子给他坐下,“不过就当是两个小队临时合作,我们都不需要交代彼此的行程,只是单纯为了安全。”
苏婉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到哪怕有点出尔反尔的意思,让别人听到都很难发火。
王留知道他们怀疑自己,可他们九曲门这一出出意外别说外人了,连他自己都怀疑,所以眼前几人的防备,他完全可以理解。
“好。”王留又看了一眼疲惫睡去的许江竹,点头答应了。
怀疑就怀疑吧,安全最重要。
“对了,之前那个圆球……”苏婉正准备和他说起日后要小心那种圆球,可惜她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空中就一前一后飞来两道传讯符。
江祈渊和王留各接了一道,打开之后,空中就浮现出了两份一模一样的讯息。
“各城池及门派内部均出现了叛徒,自收训即日起,潜入任务作废,各人自行决定留下或是去往前线,诸事自由。万望小心身边人。——安河盟杨忧(九曲门谢凛)留。”
几人看到这个消息,心中都是一紧。
他们本以为九曲门情况特殊,谁曾想竟是所有大门派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也不知是何等的诱惑,才能让这些天之骄子背弃门派,做一个叛徒……”柳宇晗喃喃自语,将众人心中的疑惑都说了出来。
是啊,究竟是何种诱惑,才能让这些大门派的弟子叛出师门?而且如果都是普通弟子也就罢了,各大门派选出执行潜伏任务的,无不有内门弟子往上的身份,区区几个地阶凶兽,真的能做到这一点?
他们在疑惑的问题,他们门派的长辈同样在困惑。
安河盟还好些,只出现了一例金丹修士外叛情况,长老之间气氛也不算紧张,但其他门派就不一样了。剑拔弩张,互相怀疑,更有一些排名稍稍靠后的门派,已经出现了内乱。
“也不知那几个小家伙怎么样了。”杨忧站在木屋门口,仰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自言自语道。
他总觉得这些小家伙能带回来了不得的消息,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能够安全回来。
第103章 血腥的序曲
每个地方都有风。
有些地方的风是危机四伏的,就像云断山脉的风, 苏婉藏在洞穴里的时候, 每一次起风都让她感觉离危险更近了一步;有些地方的风则是咸的,就像安河盟山顶上的风, 永远都带着点波澜壮阔的意味;有些地方的风说不清道不明,就像苍阳国都郊外瀑布边的风,带着水汽以及蓦然心动的感觉, 突然烙在了她的心上。
不过,苏婉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令人作呕的风, 风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就好像有无数的冤魂在风里嘶吼, 然后带着他们所有的不甘,消散在了远方。
“螳臂当车, 不自量力。”又一个大招落下的时候,江祈渊撑起的防护罩终于支撑不住, 完全破碎。
被护在防护中的凡人受此灵力的重击, 瞬间死亡了一大半, 剩下的虽然还活着, 但也都是趴伏在地上, 奄奄一息, 再无救回的可能。
江祈渊回头看了一眼,本就因灵力使用过度而有些惨白的脸色更是在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柳宇晗实在忍不住了, 看他还要再战, 飞身上前直接一枪扛住了他的剑, 然后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走吧,我们救不了他们。”
这九个就像魔咒一般,让江祈渊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当场。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又转过身去看因受伤退在后方的苏婉,半晌,终于迟疑着点了点头。
柳宇晗松了一口气,挑飞了冲上来的一只黄阶凶兽,然后扣住他的手臂便将他往后方带。
苏婉看他被说服,也最后看了尸骨横陈的战场一眼,狠下心跟上了他们撤退的步伐。
这是他们接到掌门传讯的第三天,也不知那些凶兽是不是接到了类似的消息,它们不再想着留着城里剩下的人,而是直接开始了大肆的屠戮。
他们试图从凶兽的手里救人,但是藏身在城里的凶兽、以及外援凶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不仅怎么杀都杀之不尽,而且每多杀一只,血腥味就会让那些凶兽更加残暴。
城池里的人越来越少,藏起来的、试图逃走的,一个接一个,被都凶兽撕了个粉碎,血流成河,血腥味几乎弥漫了城池里的每一个角落。
江祈渊最终还是打通了那条地道,这座城池里的第一波人大概就是沿着地道逃走的。
不过郊外也有不断驰援的凶兽,这些人到底能活多少个下来,依然是个未知数。
而这些人逃的逃,死的死,只剩下最后一批自行聚集在城东。
江祈渊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走,可是他没有办法放下这些人不管,只能强撑着丢了好几个防护法器,试图将这些人护下来。
“欧阳越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不自量力。”一直到了野外,几人方才停下脚步,坐下来开始调息。
他似乎有些失神,低着头,轻轻呢喃了一句。
苏婉也没有安慰,只是坐在他身边,静静地握住了他的手。
也许在外人看来,江祈渊太过优柔寡断,不过她知道,这人只是对无辜的生灵都抱有敬畏之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