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沼冷眼看她为难:“若是说不出理由,便请姑娘随我去见山长。”
明舒深呼吸,刚想作答,眼角忽然扫到竹林旁边的长廊上走来一人,她背脊一凉,从头吓到脚。
宋清沼没等到她的答案,因为明舒整个人像猫一样倏地窜到他背后,借他的身形把自己彻彻底底挡住,细若蚊蝇的声音响:“对不起,宋公子,你别动,借你藏一藏。”
宋清沼愕然。
他展眼望去,长廊上走来那人,是前两个月刚入松灵书院的学子,江宁解元陆徜。
陆徜正巧也望过来,他与宋清沼虽然认识,但交情并不深,便只微微颌首后继续往前走,宋清沼也点头以回,并未交谈。待陆徜走远之后,他听到身后的人松口气的声音,莫名其妙的,他也跟着松口气……
“陆娘子,你到底……”宋清沼转身继续质问,可话说一半他却忽然记起上回她说自己兄长也在松灵书院,她又姓陆?他顿了顿,才续道,“你兄长是陆徜?”
明舒只能讪笑着点头——本来想说自己来找阿兄的借口,这下子是用不上了。
要是让陆徜知道自己赚钱赚到书院来,她指定得被他打包扔出书院,那她还怎么调查?
算了,先过宋清沼这关再说吧。
她清了清嗓,振作精神,不能让自己为美色所迷,必需反客为主,反守为攻!
“宋公子,你与谢熙交情甚好,可知他平日都与哪几位公子交好?他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松灵书院一趟呢?”
“你是为谢熙而来?”宋清沼眉头微蹙,他以她是为了……
是他自作多情了,有些尴尬。
“也是也不是,我还要给我阿兄送东西的。”明舒可不知他想啥,自顾自道,“宋公子,刚才和谢熙一起进屋的人是谁,与谢熙交情很好?”
“那人姓唐名离,并非本届举子,是山长前几年收养在书院的孤儿,谢熙与他……”宋清沼回答到一半,忽然醒过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被她带跑,于是神情一肃,又道,“你问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又是闻安?那丫头真是……她在想什么?!在外头派人跟踪调查谢熙还不够么?真是荒唐!”
看来闻安县主的举动,并没瞒过所有人。
明舒不免替闻安说话:“哪里荒唐了?这世道女子嫁人可关乎后半辈子的幸福,但凡有点能力,想要给自己寻个良人又有何不可?更何况郡王府那样的情况,闻安县主置身其中心中必定有苦难言,她不愿重蹈母亲覆辙又何错之有?”
宋清沼动了些怒:“她不愿重蹈母亲覆辙就能为所欲为了吗?谢熙的为人,难道我们不清楚?她……”
他再度停顿,目光越过明舒,很奇怪地看了眼竹林。
“他怎么?你为何不说?”明舒追问,可宋清沼却忽然沉默起来。
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她身后有什么吗?
不太妙的预感浮起。
“舍妹顽劣,在下自会管教,就不劳宋兄费心了。”
冰冷声音传来,宛如冬天一捧雪,从明舒后颈塞进,再沿着背冻下去。
明舒木木地转身,挤出个难看的笑来:“阿……兄……”
陆徜绕过长廊,穿过竹林走出,一双眼冷得凛冽,似笑非笑看着明舒,道:“你还记得我这个阿兄?”
明舒一听,冷得更厉害,哪还顾得上宋清沼,一溜烟跑到陆徜身边,乖巧得像只小鸡。
“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我是来给阿兄送春衣的!呵呵。”她点头如捣蒜,恨不得竖指发誓。
陆徜望向宋清沼,道:“宋兄听到了,舍妹是来寻我的,你还要带她去见山长吗?”
明舒想,完了,她阿兄到底是听去了多少?
那头宋清沼沉默了,同样冷冷望着陆徜。
明明只是无声的视线相会,明舒却嗅出股对峙的火药味来,她头皮有些发麻。
二人僵持片刻,宋清沼退步,抬手做个“请”的手势,道:“陆兄请便。”
“多谢。”陆徜抱拳拱手,毫无犹豫地告辞转身。
明舒再不敢多呆,像只小蝴蝶般跟着陆徜跑了。宋清沼站在原地看了片刻,一步上前,俯身自地上拾起朵花。
她鬓边簪的花,落在地上。
是一簇开在山边的紫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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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徜走得很快,明舒不得不小跑才跟得上他。
“砰——”
房门被陆徜重重推开,明舒心脏抖了抖,跟他进屋。
“阿兄,我给你送新衣来了,看!”她飞快冲到床边,献宝般指着床上叠好的新衣。
陆徜看也没看,就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还有阿娘让我带来的鲞腊和这篮蛋……这蛋是我亲手摸的……”
陆徜依旧没看这些东西,随手从桌上抽起本书,坐在窗边看起来。
明舒在屋里闷闷站了一会,走到陆徜身边,这回她学乖了,既没认错,也没和他吵,她就只拽着陆徜的衣袖小声道:“阿兄,我饿。”
说完,她在心里默数: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