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贵婿

第95节(2 / 2)

做这生意的人,一要镇得住场子,二要识得人。汴京遍地权贵,若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钱老板自然要先打听明白这人能否得罪得起。

“您甭管我是何人,我只问钱老板一句准话,这人我要如何才能带走?”明舒只看了应寻一眼,便又扬起小脸望向钱老板,唇边依旧挂着和气生财的笑。

这笑配着她身边的护卫,落在钱老板眼里就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但话已放出,他也不好自打嘴巴,看了她两眼,刚要说话,明舒却又道:“钱老板,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钱老板斟酌片刻,做了个“请”的手势,要邀她往内堂相谈,应寻急道了声:“陆娘子!”

明舒冲他摇摇头,示意他闭嘴,而后跟着钱老板进了内堂。不过半盏茶时间,内堂的布帘掀起,两人相谈甚欢地出来,互相拱手相让。及至堂中,明舒扔下张纸,朝余连道:“画押。”

余连低头一看,那是张五百两的借据,当下就要跳起,却被钱老板的人死死按在地上。

“银子我替你付了,就算是你欠我的,画了押跟我走吧。”明舒道。

余连还想挣扎,钱老板却向左右使了个眼神,立时就有人上前按住余连让他在借据上按了指印,又将借据递给明舒。明舒这才笑眯眯朝钱老板抱拳:“多谢钱老板,那我就先告辞了。”

钱老板挥挥手让手下退开,也冲她抱抱拳:“小娘子好走,钱某不送了。”

应寻从地上拽起余连,满头雾水跟着明舒出了赌坊。

刚迈出赌坊门口,明舒就捂着胸口深吸了口清新空气——里面的乌烟瘴气快把她给憋死了。

“你真给了五百两?”应寻把余连往邱明手里一塞,到明舒身边小声道。

明舒摊手:“你看我像带五百两出门的人吗?”

“那你……”

明舒比个“二”,道:“二十两。给了二十两,顺便让钱老板帮了我个忙,写了张借据让他画押。”

“……”应寻想问她怎么办到的。

明舒不过以己度人罢了,做买卖的人总是不愿意随便得罪人,她庆幸自己一听是赌坊,就把邱明等人通通都带上,狐假虎威,借他们六人的威势先震慑了钱老板,再与他私下谈判一番,给他台阶全他脸面,他自然也就松口。当然,明舒还是出了点儿血——二十两银子也不少了,是她今天带在身上的全副身家。

这钱,她得要回来。

“走吧,审余连去。”明舒弹弹借据,不和应寻解释这许多。

众人带着余应就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明舒往树下的石墩上一坐,冷眼看着余连。余连扑通跪到地上,不断磕头:“小娘子饶命,小娘子饶命……”

“五百两,你准备怎么还我。”明舒道。

“小娘子,您就是杀了我,我也还不上这笔钱。您是观世音菩萨再世,便饶了小人吧!”余连哭道。

“饶不饶你且看你表现,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若答得好,我就考虑考虑放过你。”明舒抚着借据道。

余应点头如捣蒜:“我答我答,小娘子问什么我都答。”

明舒先问起他的父母,待确认是彭氏出狱后所生之子后方才继续问他:“你父亲去得早,你又不务正业,整日吃酒赌钱,你母亲是个神婆,所得银钱只够勉强应付日常所需,你花销的钱从何而来?”

彭家的经济情况,这几天应寻已经查了个大概,都书信给明舒知晓了。彭家只靠彭氏装神弄鬼得来的银钱过活,按理应该过得很拮据才是,可这几年来这对母子二人的日子却又过得不错,衣裳伙食都不缺,余连甚至有余钱吃酒赌博,这就奇怪了。

“是……是我母亲的嫂子……她时不时就会接济我们一些银两,我家的钱都是她给的,隔三差五就送几两银子过来。”余连道。

“你母亲的嫂子可是家住西鸡儿巷姓蔡的那位?”

“是是,就是她。”余连忙点头。

“据我所知她虽然是你母亲的嫂子,但早就另嫁他人,为何还要屡次接济你们?”

“可能……可能因为她们感情好……”余连垂下头,目光闪烁道。

“感情好?这银子一给给了十几年?”明舒抖抖借据,“余连,你打量我问你之前没打听过她们从前做什么勾当的?”

买卖人口牟利,为了一点银子丧尽天良,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哪会无条件接济自己的姑嫂?

“你若不老实回答,这张借据我随时可以送到钱老板手里,到时候看看你是想缺个胳膊还是少个耳朵……”

“我说我说!”余连忙大声道,“是我母亲……我母亲手里握着蔡婶儿的把柄,逼着她这些年不断给我们家钱,不过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把柄,我母亲从来没对我提起来……”说话间他看了看明舒的神色,咬咬牙又道,“只有几次她们吵架的时候,我偷偷听到一些,好像是十几年前的事,和蔡婶的亲生女儿有关,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明舒与应寻对视一眼,应寻发话:“趁热打铁,不妨现下把彭氏叫来问问。”

“好。”明舒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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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氏听到儿子被赌坊的人拿住时险些昏过去。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给自己养老送终,哪忍他被人弄残,当下就急匆匆赶到赌坊外,却被告知余连已让人带走,正跟无头苍蝇般在北斜街上找儿子,就被应寻等人撞见,带到明舒面前。

明舒还坐在树下等着,余连被人架在一旁,看到彭氏过来就扯开嗓门喊:“阿娘救命!”

彭氏听到声音急出满头大汗,踉跄跑过来,差点儿还摔个狗吃屎。

“你们……你们这些歹人,赶紧放开我儿子,否则我报官了!”

应寻抽出腰间所佩令牌,在她眼前虚晃而过:“报吧,我就是开封府捕快应寻。”

“你们……你们……官匪勾结欺凌良民了!救人哪,快救人!”彭氏抹抹汗,扯开嗓门喊了起来。

明舒斜望余连:“让你母亲闭嘴。”

余连看着她手中的借据,只能妥协:“阿娘收声!别叫了!再叫我就没命了!”

彭氏的声音这才戛然而止,又一下子跪到地上,要磕头求饶,明舒在她开口前冷道:“不必求我,我只问你,你拿住了你嫂子什么把柄,让她愿意接济你们?”

“我嫂子……”彭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明舒问的是谁,她飞快看了眼余连,汗流得更快,只道,“我嫂子乃是看在与我哥哥夫妻一场的份上,才接济我的,哪来什么把柄?”

天已经晚了,明舒有些不耐烦,便不同她多作废话,只道:“你儿子已经交代,你嫂子蔡氏是因有把柄被你拿住,才三番四次送银子与你们,这把柄与她亲生女儿有关,我现在只想要句实话,你老实交代了,人,你就可以安全带走。但凡有一句假话,你就去大兴赌坊接你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