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被她夫君给缠住了吧。不是我说,就闻安的脾气,和小凌将军,那简直是……”淑君找不到词来形容这对欢喜冤家了。
一个是心计手段深沉、能说会装的县主,一个是名将之后、心高气傲的年轻小将军,这两人简直像是《韩非子》里头那则关于矛与盾的故事,用最锋利的矛去刺最坚固的盾,看看谁输谁赢。
输赢当然是没能分出,反倒是擦出火星来。
这桩婚事是两年半以前由圣人赐下来的,两人从成婚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
最能说最能装最有手段的闻安,险些被气得烧了小凌将军的房子;而最傲慢最霸道最无礼的小凌将军,也曾经冒雨在郡王府门口站了一天一夜,求闻安回府。
就这么吵吵闹闹的,一时好得蜜里调油,一时吵得陌路成仇。
明舒觉得她这两个好友恰好相反——最应该贤良淑德牢牢把握后宅的闻安,竟在凌家活出了她真正的性格,也不知该夸这位小将军,还是该气。
“热死我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闻安一阵风似的从外头进来,还没等坐下就一叠声要冰湃的香饮。
“又吵上了?这次是为了什么?”淑君笑嘻嘻地问她。
“能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要不要教女儿习武这事。我说女子学些武艺防身是好事,结果那混蛋说有他护着就行了,姑娘家就该温温柔柔。我不同意,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你有喜了?”明舒和淑君异口同声问道。
哪知闻安摇了摇头:“还没。”
“……”明舒和淑君同时闭嘴。
弄半天,他们这个女儿影子都还没有,不过是夫妻两人闲话家常,竟也能争执起来。
明舒是服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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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几分,阁楼下头有人唤了句:“小陆大人来了。”
畅聊了半天的闺蜜席散,明舒从阁楼上提裙匆匆下来,看到手里捧着一盏莲灯站在堂中等着接她的陆徜。
“带你放灯去?”他举了举莲灯,道。
“好!”明舒喜笑颜开地飞奔到他身边。
二人并肩出了这间隐蔽的小酒楼,往附近的河道去。
河道上早就漂了许多灯,从上游顺流而下。
河边都是人,有年轻的小娘子结伴而来的,也有夫妻同往来的……陆徜和明舒来得晚,找不到落脚处,便沿着河慢慢地走,挑合适位置放灯。
没走几步,明舒忽然驻足。
前头有座五步长、两人宽的小石桥,桥的对面同样并肩而来两个人。
晴朗的夜,天星密布,两侧莲灯铺了满河,仿如天际银河倒悬,故人蹚过天河绵长的光,也停在石桥对面。
陆徜抱拳向那头轻轻一揖,对面的人也还了个礼。
明舒没与宋清沼打招呼,只朝他身边的姑娘微笑颌了颌首,便牵着陆徜的手,仍沿着河道往前走去。
这短短的桥,无人走过。
三年时光,宋清沼早也成婚。
他的娘子,听说是个非同一般的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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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寻要成亲了,我得给他备份大礼,送什么好呢?”明舒边看陆徜点河灯边问道。
三年了,应寻那浪子总算也要成亲,他的娘子不是别人,正是满堂辉一年前新招进来的做明舒副手,接满堂辉委托案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八岁,和明舒办满堂辉时一样大,是个朝气蓬勃的姑娘,管明舒叫师父,于是应寻成了她师公。虽然只是戏称,但小姑娘就认准了师公,跟着他学本事,结果不出一年,师公成了夫君。
也是桩欢喜姻缘。
“金器。”陆徜说得毫无犹豫。
这两年,明舒最喜欢送人的,就是金器。
放完花灯,陆徜与明舒买了些点心,打道回府。
成婚之后,他与明舒独居状元府,曾氏住在魏卓那里,平时两边不在一块住,但两处府邸都留了各自的院落,只要想得紧了,不管是陆徜夫妻,还是曾氏二人,都能到彼此府邸小住。
这样的自由,在别人家是不敢想的。
过两天魏卓要出公差,他不放心曾氏一个人住在偌大魏府,就提早与曾氏搬回状元府小住。与他们一起搬过来的,还有魏卓那两个养子苏尘和林簪。他们虽被魏卓收养,但因二人父亲都有功于国,又和魏卓交情深厚,是以不曾改姓。
这两个孩子的起居,如今都由曾氏打点着。
明舒常常假装吃味与曾氏说笑:“阿娘有了弟弟妹妹,就不要我与陆徜了。”
小小年纪的林簪很懂事,立刻会说:“不会的,阿娘最疼兄长和明舒姐姐。”
这时苏尘就会马上反驳:“不是姐姐,是嫂嫂。”
这两个孩子给魏卓和曾氏带来不少欢乐,也叫明舒和陆徜打心里怜惜疼爱。